第72章(第2/5頁)

“在下姓常,敢問先生如何稱呼?”常安渡搭話問道。

“我姓李。”白衣士人溫和地微笑道。

常安渡似乎能夠從那雙眼睛裏看出友善來,他就放松了些許,繼續問道:“我要去梁國尋人,李先生是為什麽坐船的呢?”

“我要去為朋友取一件東西。”白衣士人說道,他的語氣很平和,透出一種安穩的意味,“你呢?在眼下這個時節,要去梁國尋找什麽人?”

常安渡的眼神變得黯然:“我要去尋找我的父親。”

小船在水面上慢慢晃著,對面的士人似乎有種讓人安心的特質,他漸漸打開了話匣:“我們家是往來於兩國之間做生意的,在關閉渡口之前,我父親正好在梁國,他托人送信回來,說自己準備走這條路回來,算算時間,最晚在半個月前他也該到了。”

對面的士人一直安靜地聽著,常安渡在傾訴中慢慢放松下來。

“梁國現在那個狀況……”常安渡嘆了口氣,憂慮道,“可是他一直沒回來,我一路尋找過來,問了許多人,都沒有見到他的蹤跡。”

說到這裏,常安渡忽然哎呀一聲:“我怎麽忘了問了!”

他打開包袱,從裏面取出一張畫像,他的手指因為寒涼而有些僵冷,但拿著那張展示了很多次的畫像時卻很小心,那上面畫著一個續著胡須的面容和氣的中年人。他將畫像遞給對面的白衣士人看,希冀道:“您見過這個人嗎?”

白衣士人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

常安渡有些失望,但他已經習慣了,又轉身走到船艙口,探頭問道:“船家,你在梁國擺渡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白面船家伸頭望了望畫像,道:“沒有。”

常安渡又看向另一個鬥笠人:“勞煩您也幫我看一看行嗎?”

鬥笠人轉了下腦袋,遙遙瞟了一眼,聲音低啞而生硬:“沒有。”

“您再幫我仔細看看吧!”常安渡哀求道。

鬥笠人動了動,沒再說話,白面船家道:“他和我一直都在一塊兒,我沒瞧見的,他也不會瞧見。”

常安渡無法,只得嘆著氣坐回船艙。他雙眼木木地發愣,疲憊又茫然。

“河上濕氣寒涼,你暖暖吧。”白衣士人拋過來一個酒葫蘆。

常安渡下意識接住,酒葫蘆是熱的,從僵冷的指尖一直暖到腳尖。他謝過對方的好意,又糾結起來。哪怕感官再好,他和對面的人都只是才剛剛見面認識,這壺酒……

對面的白衣士人卻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想似的,坦然笑道:“我上船前溫的,醉酒誤事,你便拿著暖暖手吧。”

常安渡籲了一口氣:“謝謝。”

他緩了一會兒,恢復了幾分精神,說道:“他也可能是因為渡口被關閉,一直留在了梁國那邊兒沒能回來,這樣的話,他應該還留在河邊附近,我找到他,就跟他一起回來,現在還擺渡的可不好找……”

“船家,我在梁國過一陣兒還要回來,你們能再來接我一趟嗎?你們多久走一趟?需要什麽報酬?”

“有生意自然是要賺的……到時候你在岸邊等著就是了。”白面船家的聲音伴著河水聲傳進來,“至於報酬,等你回來的那一趟再算吧。”

常安渡下意識應了聲,卻又覺得古怪。做這種偷渡生意的,都是為了賺錢的,他們為什麽會這麽不重視報酬?

懷中的葫蘆暖融融的,常安渡坐在船艙中思索,面色漸漸開始發白,他不會是……遇到河盜了吧?

他看向對面坐著的白衣士人,之前急著渡河,之前好些沒注意到的情況漸漸清晰起來。

他在渡口旁等著,這條船出現了,那方向應該是從梁國回來的,這條河道只連接著盧國和梁國……可是船上只有兩個船家,沒有從梁國接到的人。

是他們這一趟沒有在梁國接到人嗎?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他上船的時候,那個戴鬥笠的人有些抗拒,但白面船家做主同意了。可他們沒有盤問他為什麽去,也沒表示要什麽報酬,就好像不在意報酬一樣……

然後,對面這個白衣士人就跟著出現了,他也沒提報酬、沒提目的,也沒有被拒絕……是因為反正已經搭載了自己,所以再多一個人也沒關系了嗎?可是做偷渡的最是小心謹慎不過,這兩個船家為什麽絲毫不在意乘船人的來歷?

他以前跟著父親走過這條水道幾次,那時候也有偷渡和走私的小船,常安渡雖然沒有坐過小船,但也聽別人講過這些船的情況。哪怕現在情形不好,應該也不會改變得這麽大吧?

常安渡越想越覺得不安,臉色漸漸發白起來。

“怎麽了?”他聽見對面的白衣士人問道。

常安渡看著那張溫和清雋的臉,喉頭滾動了一下,小心問道:“李先生,您以前坐過這種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