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4/5頁)

水固地神擡頭看著密密麻麻的飛蝗:“但現在是最好的機會。若是等蝗王離開隱藏起來,下一次它再現身的時候,就不一定落在哪裏了。”

若不是蝗王性貪,把第一個目標對準了這裏;若不是後李身為宅靈,陣法運轉隨心自如;若不是丁芹恰好能夠看破蝗王的行蹤……恐怕現在的情況已經無法控制。

假若蝗王去的是水固鎮中……就憑它剛才啃破後李陣法的那一下,地神就沒有把握攔住它。這些飛蝗是對普通生靈的血肉不太感興趣,但那不代表它們不能啃食生靈血肉,更何況有蝗王的操控。

在後李和丁芹的配合之下,蝗王一時攻不入這裏,它不會一直再這裏糾纏的,若它退卻了,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裏?

水固地神不是感知不到危險,他雖然沒有丁芹的天生靈目,但多年修行的神識一直感受得到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場大劫,早已由凡世眾生的生死之災運轉到修行者的道途毀斷之劫了。

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我積累多年,還是有些把握的。後李道友?”

後李靜默了一瞬,道:“您可以直接出去,陣法不會有影響。”

丁芹咬了咬牙,心中祈念,神力催動入目。她想要看清蝗王身上究竟隱藏著什麽,那樣至少可以讓地神有個準備。可漓池設下的封印紋絲不動,將她所不能承受的那部分力量死死鎖住。

水固地神閉目沉心,神念溝通山脈。雖然這裏並非他的轄域,但作為地神,他溝通地脈的力量總是更容易些。

地氣蒸騰,地脈借力。在水固地神的引導之下,封鎖了此地。若是蝗王逃了,他所做的也沒有了什麽意義。

做完這一切後,水固地神的身形又佝僂了幾分。

丁芹額心神印一亮,掌心綻開一道神術,落在水固地神身上。她以神術勾連,將自己的視野借給了地神,除此之外,還有漓池曾經寄在神印當中的神術,它曾經救過黎楓一命,剩下的力量則全部被丁芹用在了地神身上。

地神眉宇舒展開些許:“謝謝。”他損傷根基也在這道神術中被彌補了幾分。

他轉過頭,義無反顧地走出了陣法。

密密麻麻的飛蝗轉瞬吞噬了地神的身影。

他還記得之前不要落到如那位靈神一般神隕的想法嗎?他是不是已經被香火中的眾生心念影響了神智?

也許吧。

也許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了意義,也許他已經決定忘掉這個想法。

……

雲霧起湧。

那不是山林裏蒸騰而起的地氣,而是來自一直被雲霧籠罩的小院。

那濃厚的雲霧突然像外翻湧起來,眨眼就吞沒了整座李府。

“上神。”丁芹下意識回首看去。

那雲霧已經將她與院中的其他生靈們裹入。雲霧在外面看著十分濃厚,但在被裹入其中時,卻仿佛只是籠罩了一層薄霧,可以分明地看清楚周圍。

雲霧繼續向外擴張著,將天空裹入、將泥土裹入、將飛蝗群裹入、將地神裹入、將蝗王裹入……

雲霧突然停了,所有被裹入雲霧中的蝗也停了,像凝固在琥珀中的蟲。

緊閉許久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白衣烏發的神明從中走出,他的步子不急不緩,就好像雲是停的、風是靜的,山林裏有清晨時草木的水汽,通透的日光落在每一滴潔凈的露珠上。

一陣古怪的力量突然從蝗王身上爆發,它掙動起來。

神明擡首,雙目如淵。

在那目光下,蝗王霎時又靜止住了。它身上所有的因果線都凝固了。

眾生心念繁雜,行舉多受因果牽扯,外境多為因果困縛。當心性修為沒有達到不沾因果的生靈,被強行凝固了因果時,其心念的運轉,便也凝滯近乎不存。

至於蝗王身上那古怪的力量波動,它被困在雲霧之中,並沒能傳出去。

神明舉臂,寬廣的袖從他指尖滑落到手腕,露出了一支瑩白如骨的筆。

筆鋒橫落,於虛空中畫下一筆。一筆之後,蝗群隕落。

不只是蝗王,也不止是雲霧之內的飛蝗,鯉泉村、水固鎮、章寧城……乃至整個盧國、大青山脈,與大青山脈對面的梁國……此方世界中,所有因心田之旱而生出的怪異飛蝗,都在這一瞬間隕落。

所有飛蝗身上的煞氣,也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神明手中的筆尖,已經漆黑如飽沾濃墨。

天地間氣機摩擦,忽生轟然一聲雷響,其聲貫徹天地,其力至剛至烈,雷聲過後,暴雨傾盆。

……

祭壇之上。

火把落入香木柴中,烈焰升騰、熱浪襲身,陸宏昂首向天,似乎隱約看見了先祖。

一聲暴雷驟響,暴雨傾盆而下,大火被生生澆熄。

陸宏站在大雨之中仰面,雨水落在他眼睛裏又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