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5頁)

未來不可知,他所能夠衡量的,也唯有自己願意為這些轄域內的眾生們,承擔多少風險。

作為水固鎮與其周邊的地域之神,他座下與轄域內也有著各式各樣的神道修士,那其中便有著靈神。

靈神誕生不易,修行更難。他們因祈願與信仰而生,自身的靈性並不完善。通常的神道修行者要小心自己不要被香火中的心念影響了自己的神智,而靈神的存在幹脆就是由這些心念聚集而生的。

自大劫伊始,水固地神座下已有一位靈神為救護信眾而隕落。這是最好的警醒。

可他是積累多年的一地之神,比起那些懵懂惶惑的眾生,他已然是他們唯能仰望的存在了。他的翻手之力,或許就可以救下一個生靈的性命,使其免於災苦。

他總是想著,他可以再多做一點,那對他來說只是一點而已。便如葉片上的一滴露珠,便可以使數只甲蟲免於一日的幹渴了。

總歸……他不會讓自己落到那位靈神的地步。

……

自飛蝗越過大青山脈後,水固地神已經來李府數次了。

然而雲霧相阻,無論他如何請見,霧中都沒有半點動靜。

從最開始的三日一來,到後來的每日問詢,再到現在……

水固地神站在霧外,他的身形已經顯露出些許佝僂。

“您……狀態似乎不太好,”丁芹遲疑著問道,“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可以做點什麽……”

這很不尋常。之前的時候,哪怕地神的神情與目中顯露出疲態,但他的身軀一直是堅固的。那是神明多年的厚重積累,根基穩固沒有傷勢,神軀便會一直維持在堅固的狀態。此前地神只是精神疲憊,但現在,他已經消耗太過,致使神軀上都有了損傷。

“謝謝你,不必了。”水固地神對她溫和地笑了笑。

在他第一次前來,說出自己的請求的時候,丁芹曾提出過想要幫忙。可這些身帶煞氣的飛蝗與那些失了神智的濁妖不一樣,受怪異與苦雨的影響,並不像曾經的蝗災一般只對植物感興趣。這些由煞氣苦雨所孕育的怪異飛蝗,真正意欲吞噬的是“生機靈韻”。

它們因心田之旱而生,擁有靈慧卻又大量聚集凡人的地方,便成了它們最喜歡的處所,故而這些飛蝗才會沒有在大青山脈內多加停留,而是翻越而來前往盧國。

除此之外,它們對普通生靈的血肉也沒有什麽興趣,但對於身具靈氣的修行者卻不一樣了。

飛蝗單個的力量並不強大,連凡人都可以輕易撲殺,但它們數量密如沙海,在隱藏著的蝗王操控下,又懂得進退配合。若真與人糾纏上,解決幾個修為不深經驗不足的修士並不算什麽。

丁芹哪怕是這位神明的神使,但她本身卻只是一個修行還不到一年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已。怎麽能夠讓她涉險呢?

水固地神凝望著那片濃厚的雲霧,忽然跪拜:“水固地神,盧國陸氏十四世孫奉毅伯陸固,請神慈憫,救此苦難。”

……

“……盧國陸氏不孝子孫陸宏,請命於神。伏惟尚饗!”

盧國國都,章寧城外,祭壇之上。

衣飾莊重的國君站在壇上,腳下是堆積的香木柴塔。

誦完最後一句祝詞後,陸宏從一旁的大祝手中取玉杯,他的手有些發抖,把其中的藥汁灑出了些許。他把玉杯湊到同樣顫抖的唇邊,仰頭將發苦的藥汁一飲而盡。

那是很好的東西啊,可以穩固精神麻痹感知。陸宏接過了火把,也許是藥物已經開始起效,他的手此時卻不太抖了。

陸宏手持火把,轉身在祭壇慢慢看過一圈。他看見了頭發已經全白了的老臣,撐著地面的手青筋高凸;看見了緊咬著牙眼睛通紅的大公子,那是他指定的下一任國主;看見了在風中筆直上升的香火,陸氏先祖正在看著他;看見了……

……祭壇之外,無數盧國的子民,在得知國主欲以身禱於神明之後,自發的聚集於此,泣淚而拜。

陸宏擡起頭,看著澄明高曠的天空,松開了執著火把的手。

嘭。

……

嘭!

一個巨大的古怪灰黃怪物狠狠沖向了李府,在半空中猛然撞上了無形的壁壘,發出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

“這是什麽鬼東西!”謹言驚得險些從枝上掉下來。

突然出現的怪物在後李的壁障上沖散,顯露出真實的模樣,那哪裏是什麽怪物?那分明是不知何時聚集到這裏的飛蝗!

被沖散的飛蝗眨眼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每一只飛蝗身上都帶有些許煞氣,這些煞氣的量並不多算,但在飛蝗們聚集到一起後,它們身上傳出相似的嗡鳴聲,在互相呼應的韻律中,使煞氣連接成一體,化作一股可怖的力量。

“蝗王!”地神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