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溫容信

坤寧宮。

外殿中竟是養了不少蠶。

蠶食桑葉的沙沙聲傳來,讓錢朵朵心安不少。

皇後親伺農桑,如此賢德的後宮之主,想必不是苛責之人。

錢朵朵再想起父親說的話,不由又是臉上一紅。

過了一會,有宮人回到殿裏,俯身在皇後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皇後便點點頭,目光帶著些惋惜看向錢朵朵,嘆道:“你這孩子說的是實話,那人背上確實有傷。”

這般想著,她心裏其實是有些搖頭的。

什麽錢侍郎?世上竟有這樣的父親,拿女兒的清白名聲做攻訐政敵的手段,讓人不齒!

但想到弟弟薛高賢派人傳的那些話,皇後也知道,這樣無恥的錢侍郎會是自己的的盟友。

“臣女不敢說慌。”錢朵朵便低聲應了一句。

皇後上前兩步,動作頗為憐惜地在她手上拍了拍,嘆道:“天見可憐的孩子,遇到這樣的畜生,遇到這樣的事……”

錢朵朵紅著臉,頭埋得更低。

“孩子,你放心吧,陛下與諸臣都會替你作主。哪怕他是什麽準駙馬,哪怕舍了天家的顏面,也會將那畜生狠狠懲治了。”

皇後說著,想到‘天家顏面’心中又是一嘆:誰讓你父親有手段又得天子看重呢。

‘懲治’二子入耳,錢朵朵便有些慌起來。

她飛快地擡頭看了皇後一眼,低聲道:“皇後娘娘,我……我我不是想懲治他……”

“不想懲治?”皇後微微沉吟起來。

兩人手段心計又何止是雲泥之別,皇後只盯著錢朵朵的臉稍看了看,心下便已明白過來。

果然,只聽錢朵朵道:“我父親說,他做了這樣的事,駙馬是當不成了……能不能……能不能……”

猶豫了良久,她才鼓起勇氣,閉上眼道:“臣女求求娘娘,能不能就說是當時選錯了……不再選他當駙馬……給臣女和他……”

她緊張到手指顫了顫,放才將最後兩個字說出來:

“……指婚。”

兩個字說出口,錢朵朵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皇後的臉上的笑意卻是凝固了下來。

“想什麽呢。”她嘆了一口氣,輕聲道:“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事?再將你許給他?當天家是兒戲不成?”

“可是……父親說……”

傻丫頭,你父親當然是騙你的。

皇後心中譏諷了一聲,搖了搖頭,終是開口道:“死了這條心吧,他被選為駙馬,卻又被剝了這資格。便是因為他私德不修、又犯了王法。犯了王法自然是要治罪,諸罪並罰,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條。”

錢朵朵猛然擡起頭,一張臉已成了煞白。

“不……父親不是這麽說的……”

父親說的好好的,讓自己進宮和皇後說了,便能讓王笑不尚公主,與自己成親的啊……

耳畔那些話還在回響,摻雜著皇後那一句‘死路一條’,錢朵朵極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為父已經安排好了,切記,你要說是被他用強了,不然你便是勾引駙馬,要害錢家滅門。但為父是天子近臣,自然能讓陛下替你許婚……”

“為父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心上之人,明日事情若成,我們便將文家的聘書退回去……”

“死路一條?”錢朵朵喃喃著,低聲自語道:“是我……是我親手將他推上死路的。”

腦中再回想起那夜芙蓉春暖,她心中悲切湧上來,只覺一片天旋地轉……

……

建極殿。

大理寺左少卿,正四品,佐寺卿掌駁正獄案及重囚復訊工作。

溫容信時年三十有六,外表豐神俊郎,有國士之儀態。

在這樣的年紀就穿上紅袍、束金帶,他算是極年少有為的幹練之臣。

“陛下,昨夜三司衙門一起調查東廠,便是由下官負責整理證據。這半日之間,又有許多重要線索。”溫容信說著,頗有些從容不迫,道:“還請陛下與諸位大人容下官細稟。”

延光帝心中嘆了一口氣。

繞來繞去,這些文官還是不願意放過東廠。

“先將這小子押下去。”延光帝便指著王笑道,臉上猶帶著怒其不爭的表情。

溫容信卻是不急不緩地行禮稟告道:“此案與這位王公子關系極深,不妨一起訊問。”

“哦?”

溫容信道:“下官認為,王笑侮辱錢侍郎的女兒,恐怕是為了報復錢侍郎。”

順天府尹夏炎便湊趣問道:“此言何解?”

溫容信轉頭瞥了羅德元一眼,道:“前陣子有禦史彈劾王笑、白義章、秦成業……錢侍郎便依著章程查了查,雖沒查出來什麽來,卻也遭到了報復,後來甚至有歹徒闖入錢宅。”

王笑便插話道:“這位大人,歹徒與我又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