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頁)

真是活見鬼!

她這廂識時務者為俊傑,高舉雙手示意自己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屏幕另一頭,觀眾只來得及看到她從山上下來,整個畫面就變成了黑色。

在一分的緩沖時間內,AI系統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它掐斷了直播。

詹妮弗並不知道工作人員已經陷入恐慌,此時此刻她必須謹慎面對現狀,否則可能就會成為槍下亡魂。她始終舉著雙手,目光在三個男人間逡巡,最後定格在為首的男人身上。

“你們說英語嗎?法語?德語?阿拉伯語?”

每拋出一個選項,她就改變一個語種。

圖阿雷格人相互交換了幾個眼神。

為首者看著她,口中飛快地說了些話,那語言很是拗口,夾雜著一些古怪的響音。聞言,他身後一人用蹩腳的法語大聲發問:“你是誰?從哪裏來?”

能交流就好,詹妮弗松了口氣。她冷靜地回答道:“我是個遊客,從馬拉喀什來。”用法語說完,她又用不太熟練的柏柏爾語說了一次“馬拉喀什”。

在柏柏爾人的語言裏,馬拉喀什是“真神故鄉”的意思。倒不是說生活在現代的柏柏爾人或圖阿雷格人還會相信真神的確住在這座城市,圖阿雷格人說的也並不完全是柏柏爾語,但聽到這個名詞仍然讓為首者警惕的眼神變得和緩起來。

詹妮弗試探地露出一個微笑,正準備繼續說些什麽。

忽然,第三個從未開口過的男人大聲咆哮起來。

他神色激動,語速極快,手掌在空中揮動。在他說話的同時,另外兩人的眼神也不斷變化,最後甚至都舉起了槍。他們騎著的駱駝不安地在原地踱步,那名說法語的人一手握著槍托,一手指著半空——

千分之一秒內,詹妮弗意識到了他們憎惡的東西。

藍色的攝像機組。

“這是什麽?”那男人緊迫地逼問,“這是什麽?你是個日記?你是個日記嗎?”他高聲用自己的語言呼喊了幾句,舌頭和口腔相扣的響音越發急促。

一時間,三把槍的槍口都對準了詹妮弗。

她先是被對方口中的“日記”弄暈了片刻,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男人要說的應該是“新聞記者(journaliste)”,只是因為語言不熟記錯了單詞(journal)。

有趣的是,居住在撒哈拉的遊牧民族可不像非洲其他地方的土著居民,他們對散人遊客很少有所謂“領地入侵者”的觀念,也很少有襲擊記者的新聞。

這些牧民一定藏著什麽秘密,否則他們不會害怕被拍攝。現在的問題是,究竟是暴露自己和外界有聯系比較安全,還是堅稱自己孤身一人比較安全?

倘若他們別有用心,也許記者身份才能使他們投鼠忌器;可假如他們只是非常有自衛欲望的特殊部落呢?假裝記者會不會更加激怒他們,從而使他們做出殺人泄憤的事?

詹妮弗心念急轉。

但眼前的狀況不允許她繼續思索下去了,為首者的手指已經伸向了扳機!

當機立斷地,詹妮弗臉上露出驚慌和不解。她把手攤開,直勾勾地盯著翻譯員,飛快地說道:“請不要殺我。聽我說,這些是旅遊的拍照。我不是‘日記’,我是個遊客。徒步,你們知道徒步嗎?在沙漠中走路——”

臨時翻譯似乎聽懂了她說的話,很快把這些意思傳達給為首者,然後又反向傳達他說的話。“死掉。”他嚴肅地說,“不允許拍照,必須全部死掉。

意思是要把攝像裝置摧毀。

詹妮弗心如擂鼓,只能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死掉,好的,死掉。”她真心希望AI系統能聽明白這些話,千萬別做出奇怪的舉動火上澆油。

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四台攝像設備都以一種過分緩慢的速度朝下降落。

“遠!”翻譯又叫道,“炸彈,遠!”

這是在怕圓滾滾的攝像機其實是炸彈了。

他們到底是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裏啊......詹妮弗腹誹,但她仍然應和了對方的要求。

幾分鐘後,頂著槍口,所有攝像裝置都從高空降落到遠處的沙面上。系統被關閉了——至少表面上看系統被關閉了,藍色圓球上不再閃動著光芒,連伸出來的鏡頭都被收了回去,仿佛四個死物。

圖阿雷格人再次相互交換了幾個眼神。

接著,為首的男人從駱駝上下來,粗暴地用槍指了指詹妮弗的背包。等她蹲在地上把所有東西都取出來後,他盯著獸皮水袋看了一會兒,嘴裏咕噥了幾句話,眼神再一次緩和下來。

詹妮弗懂得審時度勢,見對方相信她的話,立刻打蛇棍上地說道:“送給你們。”

本來也沒指望能保住什麽行李。

為首者聽到這句翻譯後果然放下了槍。他拔出戶外刀,似乎對刀鋒的銳利感到滿意,旋即把它插在了自己腰間。壓縮餅幹、礦泉水瓶和獸皮水袋都被粗暴地放到駱駝背囊上,登山杖和背包被另外兩個人瓜分,照相機最慘,誰叫它長得就像個照相機呢,當場就被男人丟到了沙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