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播間隨著詹妮弗的怔然陷入了死寂。

人們以往只是聽說有這樣一種動物存在, 可目擊者總是語焉不詳,拍得照片也多半模糊不清,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奇偉。觀眾中大概只有對印第安文化較了解的人群知道白色駝鹿, 在當地土著人心中它們是神靈掌中的明珠, 承載祖先的魂魄,帶來祥和與幸運。

不過今天之後大概就沒人會少見多怪了。斯塔克出品的高科技攝像機不愧是攝像之王,整個機組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從不同角度拍攝,清晰度卻高到到能分辨鹿角上的每一塊戰損殘缺。

觀眾們心情激蕩, 短暫的死寂後,不知是誰先在評論區寫下了一條心願, 很快詹妮弗的評論區就被各種各樣的願望淹沒。有人寫下升職加薪的願望, 有人寫下姻緣美滿的願望,有人寫下父母康泰的願望,在無數心願中,還有那些沒人發現也沒人在意的大人物的願望——

【希望世上永遠有東西值得奮鬥,而我永遠是一個為之奮鬥的士兵。】

【希望世人明白只有希望才能克服恐懼, 當我的戰鬥結束時, 所有人的生活都能重新開始。】

【希望我永遠不會遲到,能快到在一切壞事發生前阻止它們。】

【希望這個世界原諒我曾經的不辭而別。】

落基山脈河流中的小木筏漸漸漂遠,詹妮弗不敢也不願貿然打擾駝鹿的安寧,只在擦肩而過後擰身回望。

北境巨獸仍然注視著她, 幾秒種後,它晃了晃腦袋,沉穩地踱進森林, 仿佛今次出現只是為了這曇花一現的相遇。

良久,詹妮弗才輕輕一笑,說道:“看來今天我會有好運氣。”

***

事實證明, 天意設想的好運氣和她本人認可的好運氣可能有點差距。

木筏行進到下午,兩岸較為平緩的山坡突兀地陡峭起來,高度起伏的斷崖次第出現,受到山勢的感召,河段的水流也變得過分湍急,浪花接二連三在前方湧起,標注著水下暗礁的所在。

詹妮弗試著用撐杆或船槳控制方向,但水流的力量太強,木筏已經不太受控制了。在一次重重地撞上礁石後,她飛速整好背包,又將羊皮抖落開填滿空氣,拿繩索系緊捆在身上,以防落水後沒有漂浮物可用。木槳還在發揮余熱,幫助半散架的筏子越過幾個鋒利的石堆朝下遊飛躍。

如果光是這樣,詹妮弗可能會考慮試著穩住筏身謀求保全,可等她定睛看到前方的地勢時,整張臉上神色突變,當機立斷地棄船撲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像無數雙手推著水中的一切朝低處走,狂怒的水壓則把一切都朝下按去。她借著身上的漂浮物勉強探出頭來喘息,然後解開繩索,旋轉身體拼盡全力朝岸邊遊去。擺脫湍流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用螺旋的方式遊泳,只不過這種做法十分考驗人的體力,也需要足夠長的泳道讓落水者能斜向脫出。

其實跟隨湍流向下漂流不失為一種快速脫離山谷的方式,也曾被許多探險家采用,但前提是下降的幅度在合理區間,而不是不知深淺的懸崖。雖說不知高地,但運氣不錯,這個斷崖寬度感人,越到前方水流反而沒有後方這麽洶湧,倒給了她可趁之機。

詹妮弗上岸時累得不行,剛走到堅硬的土地上就直接癱了下來,把抓在手上的羊皮球朝地上一丟。

她側著腦袋朝水流去的方向看,只見木筏還被碎石頭嵌在邊緣,一頭高高翹起,隨著水流危險地搖晃。大概有幾秒鐘她腦子裏閃過了糊塗念頭,也就是那麽幾秒鐘,沒等她爬起身,木筏終於承受不住水壓,像浸入湯裏的手指餅幹一樣沉到了斷崖之下。

詹妮弗看著它消失,一時間竟感受到了當初泰坦尼克號沉沒時造船者的心情。

不過好在其他裝備都還掛在身上,只丟了一架木筏和幾塊樹皮,她很快就振作起來,撿了根木棍撐著地朝石壁邊上走,想看看這道瀑布高度幾何。

情況不妙。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底下潭中七零八落的木筏,碎片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又被拍下來的水花打得更遠。毛估估這座斷崖得有將近三十米高,更絕的是,河岸兩側延展開去都是斷層,仿佛原本平行的兩座山忽然同第三座山垂直,雖然有些誇張,但這地形簡直毫無任何規律可言。

詹妮弗皺起眉頭端詳這側的樹林,心中有些猶豫。按照常理,再往前走一段路應該能從林間繞過這個斷崖......可不知道究竟要繞多遠,可能會浪費大量時間。這麽想著,她的目光從林間收回,又放在了寬闊的瀑布上。

正準備沿著斷崖邊查看地形,忽然,林間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詹妮弗悚然一驚,猛地抽出戶外刀,戒備地看向樹後。會是美洲獅嗎?也許是狼?總不會運氣這麽差碰到棕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