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尤玉璣的獻舞是最後報上去的節目,所以她的節目被安排了最後。當尤玉璣帶著她的一群舞伴登上金宸殿中央的台子上,陳安之的臉色變了。

他並不知道尤玉璣臨時報了賀壽的舞蹈。

陳安之迅速掃過滿殿的人群,看見這些人大多數將目光落在尤玉璣身邊,她不由將手中的酒樽重重放下。酒樽裏的酒水灑出來一些。

同桌的幾位世子都望過來。

幾位世子自小熟悉,對各自的品性喜好都很了解。見陳安之如此,明白他是不喜歡自己的夫人當眾跳舞。

陳漣反應最快,立刻笑著說:“四哥。今兒個壽宴,若能得老祖宗開心,就是好事嘛。”

陳宜年也在一旁接話:“四哥,你看今日許多名門閨秀都登台獻禮,就連右相那個清高的小女兒都親自彈了一手琵琶。要我說,你的想法也該變一變,今日這樣喜慶的日子,不妨的。”

陳琪望向陳安之,瞥見他那張生氣的臉就倒胃口。他什麽都不想勸,悶了一口酒,轉頭望向大殿中央的台子。

一向沉默寡言的陳汛開口:“皇爺爺希望各降國歸順後民心安定,那些舊地習俗應當尊重。”

陳汛將陛下擡出來,幾個人自然不敢說別話,立刻跟著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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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闕悄無聲息地潛進皇後宮中,在皇後首飾盒的最下層,翻出一個鴨卵青的小瓷瓶。他將瓶塞扯去,瞥一眼裏面青色的藥丸,聞了聞,確定是從他手裏賣出去的假死藥。他將瓶塞塞回去,將小瓷瓶收起來。

兩個宮女走進來,司闕躲在屏風後。

兩個宮女是回來取皇後手爐的。

“快點快點,咱們早些回去,聽說尤氏要跳舞了呢!我好想看!”

“我也好想看哦,不知道是不是跳那支《薰娥引》……嗚嗚,聽他們將那支《薰娥引》說得神乎其神,真的好好奇哦。”

“應該不能吧?今天是給東太後賀壽,這支舞應該不合適吧?不過有別的舞能看,也很好呀!哇,以前沒見過,今日見了才知道尤氏真的好美哦,我才明白話本裏說的禍國殃民臉是什麽樣子。宮中這麽多美人,沒一個及得上……”

“噓……”另外一個宮女立刻出聲提醒要慎言。

剛剛那個宮女也頓時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說著要快點回去看表演,快步走遠了。

躲在屏風後的司闕默立了一會兒,不知道在琢磨什麽壞主意。

片刻後,他望著屏風上灑的鎏金,忽地笑了。

鎏金耀耀,讓他想起那天晚上燒了一夜的煙火。

他應該回一場與眾不同的“煙火”,給她一個驚喜才成。

他往外走,琢磨著應該燃放一場什麽顏色的煙火。紅色似乎不太好看。紫色?她那麽喜歡紫色。可若只有一種顏色,似乎單調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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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璣準備的這支舞蹈叫做《雲聞鶴》。仙鶴向來被當做長壽的形象之一,今日拿這支舞蹈來賀壽,也算合適。

她已換過衣裳,褪下復雜厚重的宮廷裙裝,換上一身輕薄的舞裙。白紗為底,伴著些黑色的墨痕。

她帶的這些舞伴穿著和她相似的舞裙。

賀壽之詞說完,琴聲起,尤玉璣開始步履輕盈地跳舞。

當年她的那支《薰娥引》實在太過聞名,今日在座之人都停下了交談,將目光落在她身上。有的人是懷著一顆欣賞的心,有的是想證明大名鼎鼎的《薰娥引》不過人雲亦雲。

上首的皇後點點頭,用贊賞的語氣略偏過身對皇帝說道:“不錯。”

皇帝點了點頭,也認同皇後的話。

陳帝是一個一心統一天下的人,別說他現在年紀大了,縱使年輕氣盛時,對美人也沒有多大心思。如今的皇後仍是他的結發原配,落魄時結發,恩愛多年。縱使他身為功績顯赫的一代帝王,也並無心後宮。這麽多年了,宮中除了皇後只兩位妃子,還是多年前和親聯誼之用,也並不得他寵愛。

能讓他點頭的女子,那自然是非常欣賞。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望著跳舞的尤玉璣。輕盈的伴舞們,忽然揚起一條巨大的水墨畫卷綢布。巨大的綢布徐徐展開,畫卷綢布巨大,幾乎一瞬間遮了舞台,也遮了所有人的視線。尤玉璣在畫卷高揚時,轉身望向台子後面高壘的壽桃,慢慢勾唇。

這條巨大的錦綢畫卷所繪乃萬裏江山圖。也不知道是畫卷上畫工極好,還是隨著錦綢的舞動,讓這幅江山圖變得生動起來。

坐在上首座位的皇帝點頭,贊了一聲“好”。

東太後年紀實在是太大了,眼神也不太好使,只能看個熱鬧,並看不太清那幅漂浮的山河圖。

但是皇帝笑了。

東太後轉過頭望向自己的兒子,眯起眼張著嘴呵呵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