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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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尤家正門前停下,尤玉璣急急下了車,快步往家走。她越走越快,到最後小跑起來。
她責怪自己在無關緊要的人和事上耽誤了歸家的時間。
“姐!”尤嘉木小跑著迎上來。
“嘉木,胡太醫來了沒有?”尤玉璣急忙詢問。
尤嘉木搖頭:“還沒來!”
尤玉璣這才松了口氣。她停下腳步,仿佛緊繃的一根弦松散開,身上的疲憊感隨之而來。她扶著抄手遊廊的欄柱,慢慢靠著圍欄坐下來。
尤嘉木盯著姐姐的臉色,問:“姐,你怎麽啦?”
尤玉璣沖他溫柔地笑著,搖頭柔聲:“姐姐只是擔心回來遲了。”
她打量著面前的弟弟,說:“嘉木又長高了。”
“姐,我不僅長高了,人也長大了。”
尤玉璣彎了彎眼睛。
柳嬤嬤派人過來稟告胡太醫到了,尤玉璣趕忙起身,一邊整理著衣裙一邊快步出去迎接。她早已讓人將母親病後問診記錄準備好,也沒直接送到胡太醫面前,只是提了一句,若胡太醫需要,隨時能捧來。
胡太醫已年過古稀,須發皆白,個子不高人長得幹瘦,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他一邊跟尤玉璣往裏走,一邊問了尤夫人的情況。
尤玉璣一一作答。
胡太醫問的不多。到了尤夫人榻前,他先看了眼尤夫人情況,便坐下診脈。
尤玉璣立在一旁,緊張地懸著心。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覺得胡太醫為母親診脈了好長一段時間。
許久之後,胡太醫松了手,朝一側的桌旁走去。
尤玉璣快步跟過去,還未等胡太醫開口,先為他研墨、遞筆。
胡太醫寫了很久的藥方,寫滿一張放在一旁,再寫一張,一共寫了四五張。尤玉璣捏著藥方,擰眉看著。
胡太醫寫到最後一張藥方時,似有所難,提筆不能落字。他見尤玉璣在看藥方,問:“夫人懂些醫術?”
“母親病後粗讀了些醫書,算不得懂。”尤玉璣柔聲解釋。
尤玉璣瞧著胡太醫臉色,試探著詢問:“胡太醫,我母親的身體……”
胡太醫沒等尤玉璣說完,直接道:“這些藥方不過略延陽壽之用,若想徹底醫治夫人母親的頑疾,需要一道藥。”
“何藥?”尤玉璣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急追問。只要能救母親的命,不管是什麽藥,她都會弄來!
“至親骨血的臍帶血。”
尤玉璣捏著手裏的藥方,怔住了。
胡太醫繼續說:“夫人可放心,取臍帶血不會損害嬰孩的健康。夫人既已嫁人,那便好辦了。我給夫人再開一道助孕的方子。”
尤玉璣轉眸,望向床榻間昏迷不醒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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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送了胡太醫之後,尤玉璣回到母親房間,安靜地偎在母親身邊閉目躺了一會兒,直到用午膳的時辰,她才出去與弟弟一起吃東西。
尤嘉木頻頻擡起眼睛偷看姐姐的臉色。雖然姐姐對他說話的時候,還是一如既往溫柔微笑著,可他敏感地覺察出姐姐情緒不對勁。
“姐,嘗嘗這個。”尤嘉木將一塊青筍遞給尤玉璣。
尤玉璣微笑著接過來。明明一點胃口沒有,還是吃了。下一刻,胃裏一陣翻滾,她捂住嘴欲幹嘔。她趕忙起身,快步往凈室去。
尤嘉木手中的筷子掉了地,他不知所措地站起來。
柳嬤嬤阻了別人,自己追進凈室,輕輕拍著尤玉璣的脊背,待她不再幹嘔,遞給她一杯潤喉暖胃的溫水。
“景娘子都與我說了。”柳嬤嬤嘆了口氣,“世子荒唐胡鬧指不上了,可咱們女子未必要仰仗夫君的偏愛。有個一男半女伴膝,余生也有了指望。”
柳嬤嬤心酸嘆息:“咱們都是亡國人,是沒有根的人了。”
“嬤嬤,我一想到將來會有一個長得像他的孩子,興許也會遺傳了他的是非不分愚蠢至極,我便想吐。”
柳嬤嬤張了張嘴,竟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
尤玉璣擡起頭,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父親在時曾說人生短短數十載,講究一個風骨氣度。”尤玉璣慢慢笑起來,“我不能讓父親失望。”
她喝了半杯溫水,臉色緩過來,轉身走出去。
尤嘉木和幾個下人都站在外面候著,滿目擔憂。
尤玉璣看向枕絮,問:“去請了嗎?”
枕絮看了景娘子一眼,沉默不語。景娘子想勸,又不知如何開口。
尤玉璣也不怪枕絮,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抱荷來幫我研墨。”
——這封和離書,她自己寫。
尤玉璣走進父親生前的書房,在父親日日寫字讀書的書案後端坐,心平氣和地寫和離書。
不管陳安之怎樣荒唐胡鬧,尤玉璣都不曾在意過。他喜歡誰,納了誰,在她眼裏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