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旋即變色

陳殤與清河兩情相悅,這是趙和早就知道的事情。

清河因為某種原因,非要來西域不可,陳殤為之可以舍去中原的一切,這也是趙和很明白的事情。

因此這兩人攪在一起成就好事,並不出乎趙和意料,他安排陳殤去與清河聯絡,在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在促成兩人。

只不過陳殤這混蛋竟然在這個時候……

轉過頭一想,趙和又覺得,如果在這個時候陳殤還不動手,那麽他與清河之間,恐怕就要越行越遠了。

清河此女,有不小的政治抱負,真當上了於闐女王,肯定又會將自己的婚姻當成政治籌碼。

而陳殤這人,說實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官員,至少現在不是。

若現在不能成,此後成事的機會就更小了。

想明白這點,趙和又是踹了陳殤一腳:“蠢物,我怎麽就認識你這樣一位大哥?”

這一聲大哥讓陳殤心中舒坦,不過他笑了兩聲之後,突然間斂容,正衣,然後深深拜倒在趙和身前。

“你這是什麽意思?”趙和睨視著他。

“一是謝媒,二麽……我以後也不回鹹陽了,我隨清河一起呆在於闐,清河的脾氣性格我曉得,我自家的本事我也清楚,我們想要在於闐真正站穩了,唯有依賴於阿和你。”陳殤擡起頭來,沉聲道:“阿和,清河一直視你為弟,你又認我這個渾球一聲大哥,我這當大哥的也只能厚著面皮求你。”

趙和沉默了會兒,然後第三腳踹了過去:“你便是不求我,你若有事,我難道會坐視嗎?公主若是有事,我能不盡力嗎?”

對陳殤,趙和甚是寬容,畢竟這是將他從銅宮之中接出來的人,而且在鹹陽與齊郡,兩人都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對於清河,趙和同樣也心懷感激,當初在鹹陽若不是清河相救,他未必能從溫舒手中活下來,而小鹿鳴在失去了王夫子這個父親之後,也是依賴於清河照顧。

更何況,趙和在短時間內也不會回到鹹陽,於闐將是他的一個落足之處。

陳殤笑道:“雖是如此,但我若不向你道謝,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趙和伸出手,陳殤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之後,輕輕拍了一下趙和的肩膀,仰頭看著天空,突然間一聲感喟:“真不知這世上是不是有造化老人,竟然將命運織成如許。”

趙和噗的一笑,然後推了他一把:“你這廝休要在這效仿那無聊的文士,還是趕緊去將公主殿下請出,那些於闐貴人還等著她來喂定心丸呢!”

陳殤自去請清河不提,在折騰了大半日之後,到得下午時分,俞龍與尉唚來迎,清河公主總算移駕進入於闐東城。

於闐有東西二都,分別為東城、西城,兩城相距並不是十分遙遠。那個死了的於闐王祖孫三代經營東城,因此這東城的規模比西城略大,其王宮也稍稍象點樣子。不過與大秦鹹陽中的宮室相比,自然差得不只是一星半點。

接下來的事情,就由著清河發揮。趙和看著清河安撫那些於闐貴人,同時不動聲色地將於闐的軍權、財權收攏過來,心中不免有些佩服。這位清河公主若是個男子,只怕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一夜未眠的倦意終於襲來,看了一會兒之後,趙和實在撐不住,便尋了個地方睡覺去了。

沒有趙和在,清河與石軒二人反而更有精神,再加上尉唚與尉遲謹竭力表現,到傍晚時分,至少這座東城算是被清河控制住了,各處要害地方都安排上了心向大秦的於闐官吏與軍卒——至於秦人,總共也只有不到五百人,有戰力的只有三百,當然不會四處撒出去,而是聚攏於一起,隨時準備應對不測。

幸運的是,至少東城的於闐人對於換個人為王並沒有太大的抵觸,畢竟犬戎人的營帳還在那裏冒著余煙呢。

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石軒才想起,犬戎人營帳的戰場還未打掃。他沒有參與昨夜一役,對此戰的經過也是非常好奇,因此便親自帶了幾人為護衛,再讓尉遲謹陪同,前往城外的犬戎人營地觀看。

此時犬戎人營地外,仍然遠遠站著不少看熱鬧的於闐人,他們看到石軒等秦人時,一個個恭敬地行禮。這讓石軒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快樂,在鴻臚寺為吏多年,雖然各個番國見他也都客氣,但真客氣與假客氣,石軒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再看到犬戎人營地的狼籍模樣,他忍不住吸了口氣。

旁邊尉遲謹也是一夜未睡,不過他強打精神,指手畫腳地道:“上國勇士,便是從這裏登岸,然後殺進犬戎營中,犬戎人雖然悍不畏死,但上國勇士一個個以一當百……”

他說得口沫橫飛,仿佛當時他在現場一般,事實上他也有意將當時自己的處境稍稍改了一下,從被綁在兩裏之外,變成了隨趙和一起來到犬戎營地之中,甚至還吹噓說自己親手殺了一個犬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