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尾巴初露

昨夜靡寶帶來的賬房先生們連夜趕工,終於將所有人的功勛計算出來,因此今天一大早,趙和便開始頒發功賞。這是收攬人心的重要時刻,哪怕他心再大,也不可能假手於別人。

而稷下的教諭、學子們,明明知道他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明明知道他是在做收買人心的事情,卻一個個心甘情願。

就算有人在後邊嘀咕他這般做作,無非是想要學宮劍士們繼續為他效力,甚至在必要時替他戰死,也會有人教訓過去:至少趙祭酒賞罰分明,言出必行,不象是有些人,分明是不舍得賞賜,只知道一昧煽情,結果是讓為其效力之人,既流了血,又要流淚。

兩千人的賞賜頒發是件耗時耗力的事情,趙和已經將所有冗余的禮儀都取消了,卻還是發到了正午。頒發完畢之後,他正要去吃午飯,卻看到審期一臉擔憂地過來。

“審兄,你有什麽心事,只管對我說啊。”趙和道。

他對審期相當看重,特別是昨天彭紳等人被殺之案,審期幾乎在片刻的時間內就揭破了真兇的所有花招。雖然沒有抓著真兇,卻避免了許多彎路。

“我有些擔憂……”審期低聲道:“昨夜祭酒讓我重起定陶火災之案的調查,我想到那種藥物,我雖然不知,但或許有名醫知道其來歷,便找了學宮中的劉淳老。”

趙和對這個臭脾氣的劉淳老還有印象,在他全面接手學宮之後,學宮中別的名宿哪怕是出於禮貌,也都來見過他,唯獨這劉淳老,根本對他不理不睬。若不是老頭兒所教之學問,還頗受學子們歡迎,趙和都想將這老頭趕出學宮了。

“我記得這位劉淳老,當初孔山長就是讓他去替我看傷。”趙和道。

“正是他,他是學宮第一名醫,精通藥理,對於各種毒藥也頗有研究,我問過他後,他似乎有所查覺,打發我離開後自己便出了學宮。方才我又去他家中問了,直到現在,他人還沒回來……”

趙和霍然驚覺:“此老脾氣倔犟,莫非沒有帶劍士出去?”

“祭酒所料不差,他家人說他並未召劍士相陪。”

趙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那種奇特的毒藥,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若劉淳老獨自去調查,很有可能會出事。

他原本想批評審期兩句,但看到審期那模樣,想到劉淳老的性格脾氣,便知道這怪不得審期。

“曾燦,立刻讓人找找,劉夫子去了哪裏,還有讓靡寶也派人找。”趙和吩咐道。

審期道:“倒用不著這般麻煩,下吏以為,他若出門,十之七八都會乘車,故此已去學宮大門前的租車行問過,他確實乘一油壁車去了清泉寺,只是車已經回來,他人卻未回來。”

趙和看了審期一眼:“行,那我們便跑一趟清泉寺,高淩,姬北,你二人帶著人手隨我們一起去!”

本來惴惴不安的高淩、姬北二人頓時大喜。

他們看守審訊之下,彭紳卻被人殺死,若不是審期破了案子,他們相互還要一直埋怨下去。因此二人都有些擔心,害怕趙和因為此事而不再看重他們,現在趙和仍然倚之為親衛,讓他們心裏頓生歡喜。

“這次事情定要辦得妥妥的。”出來之後,姬北先對高淩道。

高淩點頭:“放心,我又不是程慈那廝,做什麽都出錯。”

程慈為趙和效力,因為才具上的不足,所以總出錯的事情,如今已成了笑柄。特別是他“投靠”管權之事,更讓人覺得其人蠢不可及。

他二人點齊人手,備好馬匹,不一會兒,匆匆扒了幾口飯的趙和便與審期、樊令等人一起過來。

眾人快馬加鞭,出城奔向清泉寺方向。才走到半途,便見到前方聚了一群人,有些人還露出驚恐之色,審期的心就格登一跳。

“讓開,讓開!”有劍士叫道。

“出什麽事情了?”審期催馬上前急問。

“有人死了,這路上有人死了!”聚著看熱鬧的人當中有一個道。

審期忙跳下馬,扔了韁繩,顧不得禮儀,直接扒開人群,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看到熟悉的面容。

劉淳老仰面朝天,口鼻流血,躺在了地上。

不僅如此,他雙眼圓睜,隱隱含有怒意。

審期撲過去,跪在劉淳老屍體之前,猛然一捶自己的胸膛:“劉……叔父!”

二十年前,他還年輕時,每次見得劉淳老,都是如此稱呼。只不過後來隨著他父親被驅出稷下學宮,與劉淳老反目,他尺再也沒有這樣稱呼過。

他心裏明白,此次劉淳老就是想幫他一個忙,替他盡點力,以彌補當初沒有幫上他父親忙的遺憾,這才去清泉寺的。

只不過正是此行,卻為劉淳老招來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