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蓮台高座(第2/2頁)

“怎麽鳩摩什上師與蓮玉生師傅都沒有到?”朱融入座之後,向東西兩台上望了一眼,發現只有東面的台上有人,西面台上仍然無人,便問了一句。

“或許有事情耽擱了。”孔鯽不緊不慢地道:“約好是巳時正,現在時間尚未到。”

“有約在先,就當提前到來,唯此方合禮儀。胡教野蠻,不知父母,不識禮儀,有何面目與我大秦百家進行論辯!”有一位處地來的學者忍不住哼了一聲道。

朱融笑眯眯地點頭,周圍一直關注著他的人,不少也出聲,有人幹脆道:“朱公日理萬機,尚且提前而來,何況胡教二僧,實在失禮之至!”

正說話間,外頭微微有人聲喧嘩,緊接著,漸漸圍上來的稷下學子向兩邊分開。

只見十八名紅衣浮圖僧,擡著一座蓮座,在身著紫衣的鳩摩什引領下,大步走了過來。那蓮座之上,一光頭浮圖僧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太陽自東邊照在他的臉上,整張臉白中帶粉,當真是膚色如玉。

就連剛才對浮圖僧頗有怨言的幾位,見他們這模樣,也不禁閉住了嘴。

鳩摩什在台下向眾人合掌行禮,先拜了周圍的學子,再對正北的眾人彎腰,然後徐徐退了兩步,跌座於地面之上,竟然不上北邊高台觀禮。

“上師,請入北座。”段回負責禮儀接待,此刻匆匆從北台下來,到得鳩摩什面前。

“今日說法者,乃是小徒與學宮高足,浮圖教以為眾生平等,既然聽法之人皆在台下,那麽貧僧也當在台下。”鳩摩什合掌彎腰,微微笑著道:“非是貧僧矯情,實是教詣如此。”

段回一時語塞。

旁邊的學子們隱隱有些騷動,這些只能呆在台下聽的年輕人,雖然對台上的朱融、孔鯽等人極是尊重,但並不意味著他們覺得所有台上之人都配得上座位。

也有人隱約覺得不對,這浮圖僧還沒有開始論辯,就已經以行動對學宮提出了挑戰:如今學宮中儒、道、法三家為顯學,其中儒家最講禮儀,而浮圖教以一句眾生平等,便將儒家的君臣父子上下尊卑之禮盡數廢去。

論辯尚未開始,對方鋒芒便已經露出出來!

只不過礙於這麽多大人物在場,這些覺得不對的人不好說什麽罷了。

段回心裏不可避免地有些焦躁起來,這浮圖僧不按常理應對,讓他感覺象是遇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讓他厭惡至極的人:趙和。

他深深看了鳩摩什一眼,然後大步走回了北邊高台。

既然浮圖僧意欲如此,那就讓他這樣,這點小動作難道能動搖儒家的皇皇大道不成!

他上去之後,對孔鯽說了鳩摩什的意思,孔鯽眉頭輕輕一撩,心裏突的跳了一下。

這次論辯,他其實是不贊同的,因為與浮圖教進行論辯,實際上就已經承認浮圖教相當於諸子百家中的一員了。大秦自入主中原之後,便是尊華夏而鄙蠻夷,什麽時候野人聚居的蠻夷之輩,也配同華夏的各位學者們來探討天下至理!

況且這種論辯,勝負原本就不好評判,就算勝了,浮圖教也不失面子,可若是敗人,別人會說稷下學宮聚百家之才卻輸給了一蠻夷胡教,對學宮的聲望將會是極大的打擊,甚至有辱於華夏百家之名。

但是段回等一力倡導,他又醉心學問不太過問庶務,所以這事情還是被推動了。

“且由他,我檢查過方詠的學問,這些話語,方詠足以應付。至於邊上的學子,若稷下學子這麽容易為人動搖心性,那就證明他們的學問尚未到家!”孔鯽看了在旁微笑不語的朱融一眼說道。

朱融微微點頭,也不知是贊同,還只是禮貌性地頷首。

既然山長說了由他,段回也不會多事,但就在這時,他看到那十八名紅衣浮圖僧擡著蓮座,直上西邊的高台,將蓮座安放於高台之上。

整個過程之中,蓮玉生始終高坐蓮台,保持著同一姿勢,未曾半點動彈。

學宮學子圍攏過來的越來越多了,眾人發現浮圖僧的異樣,七嘴八舌地打聽,這讓段回心中更為煩躁。

但緊接著讓他最煩躁的聲音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