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雲喬被親得五迷三道,耳鬢廝磨氣氛正好,原本就沒問出口的話更不宜再提。

因大病一場,精力不濟,再加上有裴承思在身邊陪著,總算能徹底安心,她沒過多久便睡了過去。

等到一覺睡醒,已是天光大亮。

裴承思不知何時悄然離開,據明香所說,殿下早就往宮中去了,不出意外的話依舊會是晚間回府。

雲喬坐在梳妝台前由著侍女擺弄,聽了這回話後,愣了會兒。

從前並不是這樣的。

兩人成親後,晏廷便開始為會試溫書做準備,她大半時間都在忙生意和家務,得了閑便會往書房跑。

哪怕什麽都不說、不做,只是在一旁翻看話本,也依舊覺著心滿意足。

可如今,她想要在白日裏見上晏廷一面,仿佛都成了個難事。

雲喬愈發鮮明地意識到,他已經不再是“晏廷”,而是太子殿下、是“裴承思”。

“夫人今日想用哪支簪?”負責梳頭的侍女開了妝奩,請雲喬挑選。

雲喬循聲看去,險些被那一盒精致名貴的釵環首飾晃花了眼,愣了片刻,才信手挑了支玉蘭簪。

她到這府中不過一日,就已經備好了合身的衣裙和貴重頭面,辦事可謂是十分利落。

侍女伺候得無微不至,在她面前時也是畢恭畢敬,若不是雲喬昨日親耳聽見,怕是永遠也想不到她們在背後是如何議論的。

也不知方才那驚訝,落在她們眼中,是不是又算“小家子氣”

用過飯後,雲喬正百無聊賴不知做什麽好,恰有侍女來回稟,說是元姑娘登門造訪。她立時起身相迎,如蒙大赦道:“快請她來。”

自戲園出事後,這還是兩人頭一回見面。

算起來也就幾日,但其間隔了太多事,竟讓人莫名生出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不過幾日的功夫,竟消瘦這麽多……”元锳拉著雲喬的手上下打量,發覺她瘦得腕骨都更明顯了,臉色蒼白,唇上也沒什麽血色,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將你折磨成這般模樣,”元锳嗅到她身上沾染的藥味,磨牙道,“他們一家也算是現世報。”

雲喬愣了愣,疑惑道:“田仲玉出事了?”

“不止。京兆府尹一家子都沒了,據說是誤食了東西,毒發身亡。”元锳乍聽聞這事時,詫異不已,總覺著其中透著詭異。而在她得了雲喬的消息,知曉晏廷如今的身份後,原本疑惑的事情也算是有了解釋——

八成不是什麽“誤食”,而是跟這位太子殿下有關。

看著雲喬滿是震驚的神情,元锳也驚訝起來:“晏廷沒同你提這事?”

雲喬搖了搖頭。

她自醒來,心中千頭萬緒,還沒顧得上先前害了她的田仲玉,裴承思就更是半個字都沒提了。

“他這個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會藏事。”元锳沒好氣地譴責了句,正欲繼續翻舊賬,便聽到身後的素禾刻意咳嗽起來。

早在來的路上,素禾就已經著意提醒過她,今時不同往日,晏廷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說話斷然不能像從前那般隨心所欲。

元锳當時不情不願地應下,轉眼就拋之腦後了。

歸根結底,她還並沒適應晏廷現在的身份,也沒什麽敬畏之心。

雲喬話裏話外仍舊帶著遲疑:“田仲玉這事,當真是他做的嗎?”

元锳瞥了她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前她就調侃過,雲喬在做生意上有多精明,在晏廷這裏就有多遲鈍,如今再看依舊如此。

雲喬問完,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傻話,扶了扶額。

她前腳剛離了牢房,田仲玉家後腳就出了事,就算不是裴承思動的手,必然也少不了牽涉。

雲喬抿了口茶水,嘗出是那名貴的明井茶後,不可避免想起田仲玉來,放下了茶盞。

明明在不久前,她還被這人害的束手無策、求告無門,可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他竟然已經沒了。

據元锳所說,是毒發身亡。

她倒不至於去同情一個不擇手段害過自己的人,但興許是當慣了平頭百姓,對此還沒法淡然處之。

“來說說吧,”元锳湊近了些,明明已經將侍從都遣了出去,但還是下意識壓低聲音,“好好的,晏廷怎麽就成了太子?”

雲喬定定神,並沒瞞她,將昨日裴承思所說大略提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裴承思措辭嚴謹,既解釋了來龍去脈,又未曾涉及什麽陰私之事。

“竟會有這樣的事,跟話本似的。”元锳托腮感慨了句,追問道,“然後呢?”

雲喬不明所以:“什麽?”

元锳同她對視了片刻:“你不會就這麽原諒他了吧?”

被她這麽盯著,雲喬竟莫名心虛起來。

“晏廷究竟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元锳話音裏帶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瞞了你那麽些事,只解釋一番,就輕描淡寫地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