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腳還要不要了!”

白糖身處光亮溫暖的屋子裏,怔怔地看著隱在黑暗一角的男人,之前那些傷害過他的工具傾瀉而出,一個個地被丟棄在大垃圾桶裏,突然一抹藍光反光閃爍了一瞬,突兀又詭異。

白糖瞳孔一縮,倉皇地別過了臉,記憶如同夜晚的海水般,幽暗又鹹澀地把他卷進海底。

“喂,白糖,” 蔣雲蘇坐在床邊,骨節分明的手指轉著一副手銬,一顆藍寶石閃瞬即逝,“爬過來。”

剛洗完澡的白糖只頓了一秒,隨即熟練地雙膝著地,爬到蔣雲蘇腳邊。

蔣雲蘇勾著唇角看了眼跪著的 omega,施舍地動了動腿,白糖乖順地用臉頰蹭了下蔣雲蘇的腳背,宛如一只繾綣撒嬌的貓咪。

蔣雲蘇心情極好地把手銬拷在白糖手腕上,“怎麽樣?好看嗎?”

白糖像犯人一樣平舉著手,他看到手銬的形狀不是中規中矩的圓,而是帶著邊角的不規則圖形,上面雕刻著漂亮的玫瑰花紋,玫瑰花中心赫然鑲嵌著一顆絢麗奪目的藍寶石。

“這顆藍寶石可是我花了十幾萬拍賣下來的,手銬也是我親自設計,” 蔣雲蘇洋洋自得地說,“純銀的,三個月了才做出來,戴在你手上是給你臉了,知道嗎?”

不規則的貴金屬鉻得白糖手腕發紅破皮,他垂著長而翹的睫毛道謝:“很漂亮…… 謝謝先生。”

後來在激烈粗暴的情事中,他不小心沾了一滴唾液在手銬上,然後被拷著挨了一頓打。

白糖抱著膝蓋蜷在墻角,眼神發直呆愣了好久。

蔣雲書看到白糖腳底的繃帶染上了血,但他不敢貿然動作,因為現在的白糖很明顯還處在急性應激反應中,任何一點外界的改變都會加重病情,引來更劇烈的反應,無論是他站起身走去沙發上坐著,抑或著只是換個姿勢,更別說去觸碰了。

蔣雲書就這麽一直維持單膝蹲著的姿勢仔細觀察白糖的表情,他認為白糖已經有創傷後應激障礙了,而觸發物就是那一箱工具。

但他並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只是在大學有過心理相關的選修,他必須得盡早讓白糖信任他,然後去進行心理治療。

墻上的鐘表分針足足走了二十多下,白糖冷透了的四肢才有了點知覺,神智開始回籠,視線慢慢重合,他的指尖動了動。

蔣雲書的腳早麻了,偷摸著移了好幾次重心,最後看白糖沒反應,幹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白糖的眼珠子遲緩地轉了下,那二十多分鐘的他一片空白,只依稀聽見在恍惚中有人低聲和他說 “以後不會有人再打你了,不要怕”,重復了好幾遍。

他把冷汗盈盈的臉從膝蓋擡起,看到面前的alpha坐在離他三四步遠的地方。

記憶湧了進來,白糖的睫毛顫了下,宛如陽光下薄如蟬翼的蝴蝶翅膀。

他開始有點懷疑alpha是不是真的失憶了,因為那個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男人怎麽可能坐在地上快半小時只為等他,那個愛財如命、妄自尊大的蔣雲蘇怎麽可能把自己引以為傲的設計品扔進垃圾桶?

還是說,這又是一個考驗,一滴冷汗從脖頸流到鎖骨,白糖的眼睛無神,是的,這一定又是個考驗……

考驗他在他 “失憶” 的這段時間裏有沒有真的聽話,考驗他有沒有好好遵守以往定下的規矩,考驗他有沒有仗著他 “失憶” 就胡作非為。

雖然白糖恨不得把那些工具全都銷毀扔掉,但他還不會傻到為了一己之欲而賭上他原本就艱苦的生活。

他啞著嗓子說:“先生…… 不能扔的。”

“嗯?” 蔣雲書疑惑道。

白糖不敢再去看alpha的臉:“裏面有個藍寶石手銬…… 不能扔的。”

“不要了。” 蔣雲書不假思索地表明態度,“來,抱你到沙發上,換個紗布。”

“但……” 白糖臉上混雜著新舊的淚痕,小心翼翼地說,“先生您說過,那顆藍寶石您花了十多萬,而且是您親自設計的……”

蔣雲書伸手的動作一頓,十幾萬?!他原來世界半年的工資?!打工人蔣醫生遲疑了。

或許是蔣雲書的表情太過於動搖,白糖重新垂下頭,遮住了心如死灰的眼睛,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垃圾桶,alpha 這些天子驕子怎麽可能會去翻垃圾桶,那個愛錢的alpha怎麽可能真的會舍得平白無故地扔掉十幾萬,原來……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

蔣雲蘇是想看他渾身惡臭、滿手穢物的樣子吧,表面裝作心疼,心裏說不準在嘲笑他:“果然這個臭婊子只配去翻垃圾呢。”

白糖壓抑著被那一箱子工具虐待過的恐懼,蒼白的臉上揚起了個勉強的微笑,他撐住僵硬的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懂事體貼地說:“先生,讓我去幫您撿回來吧。”

蔣雲書卻一把把他抱起放到沙發上,“你坐著,我去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