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喜脈 這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第2/4頁)

她打完招呼,拉著芽兒匆匆走了。

梅嬸這話雖說得半遮半掩,但能懂的都懂。一般婦人家肚子裏有了娃娃,按習俗,前三個月都是不好光明正大向外說的,就怕留不住。

畢竟是好事,姝娘會心一笑,打心底裏為芽兒高興,然下一刻,她洗衣裳的手驀地停了下來。

姝娘回想著梅嬸方才的話,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越發覺得不對勁。

疲累……月事沒來……

仔細想想,那晚後,她心頭一直很亂,再加上是頭一回經歷那事,以至於根本沒想到要去喝避子湯。

而且這一月多,她也的確還沒來過月事。

姝娘越想越怕,忙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會這般巧的,她月事本就不準,一直調養不好,有時候近兩月才來一回,何況就算是疲憊困倦,也不一定是因著那個呀。

雖在心裏努力說服著自己,可姝娘還是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抱著木盆心緒不寧地往家走。

回了劉家,她將木盆擱在院外,也沒心思晾曬,只有些神情恍惚地進了屋。

在炕上呆呆地坐了半天,姝娘才緩緩垂眸,將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是大夫,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有孕又有何難。與其在這裏擔驚受怕,只要探一探脈便能知曉真相。

姝娘躊躇了許久,咬了咬牙,終是將右手搭在了左手手腕上。

少頃,姝娘杏眸微張,眼中微弱的光陡然黯淡下去,她難以置信地怔在那裏,擡起手,緩緩落在小腹之上,萬般心緒翻湧交纏。

這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她在村中不少婦人身上探出過這個脈象,再熟悉不過。

是喜脈!

姝娘本以為,自己此生都不會再有當母親的機會,可不曾想,孩子竟會以這種獨特的方式到來。

但在震驚之後,姝娘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孩子不能要!

她當即站起來,快步往賀嚴那屋去。想起從前在書上看過的落胎藥方,她在屋裏翻找了片刻,發現裏頭的藥材恰好都有。

姝娘迅速生火燃起爐子,熬藥煎湯,一個時辰後,倒出來一碗烏黑濃稠,泛著濃重苦腥味的藥汁。

一切都做得利落果決,可當姝娘端起湯藥,方才湊到嘴邊,卻如何也喝不下口了。

她分明很清楚,這個孩子和芽兒的孩子不一樣,若他被生下來,只會成為世人口中的野種,被羞辱唾罵,一世擡不起頭。

但只要這一碗湯藥下去,要不了多久,肚子裏還未成型的孩子便會化為一攤血水,一了百了,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雖然再清楚不過,可姝娘端著湯藥的手微微地顫著,如何也湊不到嘴邊。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湯藥上氤氳的熱氣逐漸消散,碗壁也涼下來。

姝娘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她猛一下狠心,張口正欲將湯藥一飲而盡,便聽院外有人高喊了一聲。

她受了驚嚇,手一斜,隨著清脆的一聲響,湯碗從手中傾倒下去,碎裂成片,烏黑的藥汁四濺。

許是聽見動靜,院外人循聲跑進來。

姝娘定睛一看,認出是村裏梁三哥家的媳婦,只聽她氣喘籲籲道:“姝娘,你快去看看,月蘭要生了。”

月蘭臨盆的日子就在這兩日,要生了也很正常,但見梁三嫂子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姝娘顰眉問道:“穩婆找了嗎?”

“找了!”梁三嫂子急得都快哭出來,“可孩子胎位顛倒,是腳朝下的。穩婆正在順胎位,叫我趕緊把你喊去呢。”

婦人生產如同闖鬼門關,更何況是難產,自小姝娘不知看過多少因此一屍兩命的,她匆匆取了藥箱,和梁三嫂子往月蘭家趕。

月蘭家外已圍了不少人,二牛扶著他哭得泣不成聲的娘,正擔憂地站在門前張望。

產房內不時傳開斷斷續續的痛呼聲。

見到姝娘,二牛他娘一把拽住她道:“姝娘啊,你一定要救救月蘭和孩子,一定要救救他們呀。”

“大娘先別急,定會沒事的。”姝娘沒時間安慰二牛他娘,疾步就往產房裏去。

月蘭躺在炕上半眯著眼,滿頭大汗,先頭就已陣痛了好幾個時辰,這下再加上難產,她已漸漸痛得沒了氣力。

姝娘忙從藥箱裏取了參片塞進月蘭口中吊著,轉頭問穩婆:“胎位正得如何了?”

穩婆同樣是急出了一身汗,“正胎位哪有那麽容易,還需得一會兒,可怕就怕這小娘子撐不住啊!”

姝娘用帕子細細擦了月蘭額上的汗,連連喚了她幾聲,月蘭費力地轉頭看向她,氣若遊絲:“姝娘,若......若我不行了,你當得努力保住我的孩子,別......別顧及我。”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姝娘不由得氣從中來,“月蘭,你聽著,如今孩子還在你的腹中,你需得努力撐下來,若你出了事,這孩子也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