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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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是殺不完的。”章鶴書淡淡道,他似乎早想到了應對之策,並不顯得慌張,“為今之計,是得想個法子讓他們閉嘴。”

“如何閉嘴?人死了,他們的願望落空了,難道我把銀錢賠給他們,他們就什麽都不會對外說嗎?!”

“自然不是賠銀子。你賣名額有錯,他們買名額就沒有錯嗎?你情我願的買賣麽。再者說,難道洗襟台塌了,他們的願望便不用實現了?蔣萬謙就不必光耀門楣了?沈瀾就不想和女兒團聚了?你可別低估了人的欲望,有時候,那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只要你拿出足夠的誠意,讓他們相信你日後會再度助他們登上青雲台,他們便什麽都不會說。”

“我如何讓他們相信?我又有什麽本事讓這青雲……洗襟台重建?”

“重建洗襟台這事你不必管。至於如何讓他們相信,”章鶴書笑了笑,“只需要給一個信物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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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信物就是士子名牌?”謝容與問。

“不錯,就是名牌。章鶴書說,因為士子登台是為了紀念滄浪江的投江士子,所以他們的名牌上,用了鹹和十七年進士牌符上的紫荊鎏金花紋,這個花紋是特制的,等閑仿不來,不過名牌鑄制的時候,鑄印局的官員跟他閑話,說類似的名牌他們以前做過,昭化年間,有幾個地方的舉人牌符花紋跟登台士子的名牌一樣。章鶴書說,他已經找好了匠人,只要能拿到同樣花紋的舉人牌符,就可以做出空白士子名牌。他親自聯系了岑雪明,讓他用空白名牌作保,許諾以一換二,讓蔣萬謙等人閉嘴。

“岑雪明太聰明了,他知道章鶴書把這事交給他去辦,就是為了在事後將他滅口,所以他背著我,聯系沈瀾,在四景圖上秘密留下線索,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罪臣找了他許久,怎麽都想不到他居然置之死地而後生,冒名頂替囚犯,將自己流放去了脂溪礦山,後來……也不方便再找了……”

洗襟台坍塌,昭化帝一病不起,朝政動蕩文士息聲,大權旁落在了百年不敗的世族手裏,其中尤以幾個掌兵的將軍為首,滿朝文武各自站隊爭搶不休,朝堂渾濁不堪,今日東風壓倒西風,明日西風又壓倒東風,而那個德高望重的老太傅,因為洗襟台的坍塌大病一場,回京後閉門靜養半月,此後第一樁事便是到大殿上請辭,他說自己老了,不堪大任,願去慶明的山莊長居。

昭化帝沒法子,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幾,只能扶何氏、幫章氏,為實權已被瓜分殆盡的趙疏保駕護航,隨後於昭化十四年的秋撒手人寰。

新皇帝是個的空殼皇帝,章何二人起初也在風浪中顛簸,那時候朝政有多亂呢?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盯著敵手的把柄,稍有不慎,就會被浪頭打得葬身海底,所以曲不惟雖然一直在找岑雪明,動作卻不敢太大,更不方便讓身為國丈的章鶴書出馬。

岑雪明就這樣,徹底成了一條漏網之魚,消失在了浮浪之間。

而曲不惟也以為,隨著岑雪明的消失,所有的樓台起、樓台塌,都被埋在了殘垣斷壁之下,徹底過去了。

“朝廷的底子好,官家繼位後沒兩年,一切都好了起來,所以章鶴書找到罪臣,說是時候重建洗襟台了,罪臣也沒想太多,當年許諾了蔣萬謙等人兩個名額,還給他們就是了。罪臣自以為是地想,即使重建了洗襟台,又能出什麽事呢?官家和皇後恩愛情篤,章鶴書就是皇後的父親,何家會被我們先踩下去,唯一有本事、有資格翻案的小昭王自洗襟台坍塌後就沉淪在病中,連玄鷹司都被雪藏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出事呢?”

曲不惟說到這裏自嘲地笑了一聲,“可事實就是出事了。原來不止罪臣與章鶴書在等著洗襟台重建的這一天,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曲不惟的目光,從趙疏,移向謝容與,移向大殿上為數不多的玄鷹衛,最後落在青唯身上,“他們都在等著這一天。”

蟄伏在深宮裏的龍會回歸他的王座,沉淪在病痛中的王會醒過來,無辜受牽連的將卒會追隨新的將軍,浪跡天涯的孤女放不下心中不甘,來到了這個是非之地。

還有更多的人,藏在宮中的俠客,避身在山中的匪,與父親走散的畫師……一切都在改變,唯一不變的是埋在殘垣斷壁下,不被風吹動的塵埃。

所以只要有一天,有人掘起煙塵,那些被掩埋的一切便會如往昔一般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