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第3/4頁)

正如適才所問,這枚牌符既不是都監的,也不是劉掌事的。

那麽依照道理,它只能是岑雪明的。

可是岑雪明到礦上來,就是為了躲避曲不惟的追殺,他根本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把這枚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牌符帶在身邊,他不怕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嗎?再者,到了嘉寧元年,嘉寧帝大赦天下,岑雪明起了離開礦山的僥幸心理,但是他的做法是,以炸山換取一次給石良寫信的機會,讓石良進山以證自己的身份,如果他身上帶著牌符,把牌符給礦監軍一看不就成了,何必冒性命的風險?

由此可見,這枚牌符最不可能是岑雪明的。

如果牌符既不屬於岑雪明,也不屬於都監和劉掌事,那麽它還可能是誰的呢?

在這些年當中,還有哪位官員到過礦上,並且將自己的牌符遺失在了這山野深坑中呢?

謝容與想起一個人,石良。

心中寒意遍生,今天他審問劉掌事時,這位掌事分明說,石良雖然來給岑雪明收屍,但他沒進到礦山,人就失足摔落山崖而死了。

如果石良沒進過礦山,這枚牌符作何解釋?!

謝容與緊盯著劉掌事:“說,石良究竟是這麽死的?”

劉掌事聽他語氣森寒,一時間嚇得面如土色,竟是撲通跪倒在地,嘴上喋喋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謝容與道:“石良並不是死在山崖下是不是?他是死在了這裏!”

小昭王雖生得一副清冷模樣,從來都是好脾氣,眼下非是他輕易動怒,而是他們在山上搜尋的每一刻,都是小野和嶽前輩拿性命拖住封原爭取來的。

可是劉掌事居然在這麽關鍵的地方對他們說了謊!

謝容與寒聲道:“不說是嗎?來人,山上這麽多坑,找個坑把他們扔進去,就地埋了!”

玄鷹衛即刻應是,上前便要把劉掌事和陶吏拖走。

劉掌事的聲音顫得已帶了哭腔,連聲喊著“殿下饒命”,帶著陶吏連滾帶爬地爬回來,伏在地上道:“殿、殿下,小的不是故意要瞞著殿下的,那石良當年來給蒙四收屍,確實進山了,只是……他聽聞蒙四已死,屍身已被焚毀,並不離開,而是成日在被砂石掩埋的沙丘上搜找……小的和都監初時並不知道他在找什麽,後來……後來我們猜,他是不是猜到了炸山的事,懷疑蒙四不是熬不過去冬天死的,而是被埋在了山石之下。我們怕極了,炸山的事情傳出去,礦上的所有人都要被問罪。我們……我們真是沒有法子了,本來都想和石良攤牌了,沒想到,這石典薄忽然死在了礦上。”

劉掌事說到這裏,生怕謝容與不信,說道:“下官敢以性命起誓,若有一句虛言,任憑天打雷劈。真的,石典薄在礦上找了數日後,到了後來,整個人也不知怎麽,神思恍惚了起來,殿下知道的,當時這邊的礦山剛崩塌過,山體不穩,之後有一日,石典薄在山上找著找著,忽然一腳踩空,從山上滾了下來,摔死了……”

謝容與聽完劉掌事的話,閉目深思。

先不論石良究竟是自行摔死的,還是被人為害死的,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他進過礦山。

當年岑雪明在炸山前,明明可以把罪證留在原處,可是他卻選擇將罪證轉移埋在礦山附近,這是為何?

不難解釋,岑雪明既然算到過自己也許會死,他一定會設法把罪證交到來為他收屍的石良手上。礦山這麽大,如果岑雪明只是把罪證草草埋在一個地方,石良如何去找,所以他在進山前,就一定和石良約定過會把證據藏在哪裏,一旦他身死,石良就會去他們約定好的地方取證。

是故石良進山後,雖然聽說岑雪明已經死了,但是還是按照他們的約定,在礦山上搜尋,就是為了找到岑雪明留下的罪證。

那麽石良究竟找到了嗎?

玄鷹衛幾乎要把埋證的這一帶翻了個底掉兒,除了石良的牌符,什麽都沒發現,說明石良很可能已經取走了罪證。

但是那些罪證是關於洗襟台的罪證,是關乎買賣名額的齷齪,士子登台的真相,牽涉到當朝諸多大員,甚至包括當今皇後的父親。

岑雪明在躲來礦山前,也許跟石良提過自己被追人追殺,提過自己必須隱姓埋名,但他絕不可能把洗襟台的秘密告訴他,因為這些秘密對於任何一個人都是難以接受的,他甚至會讓一個人退卻,害怕,甚至恐懼。試問石良在知道岑雪明做的這些事後,還會一心一意地幫助他嗎?

所以三年前,當石良在礦上發現這些罪證後,他一定是震驚的,慌張無措的,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這些罪證也許會給他招來殺身之禍,這也解釋了為何劉掌事說石良後來精神恍惚。

石良最後死在了礦上,說明他沒有把這些罪證帶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