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2頁)

何鴻雲對江辭舟道:“日前祝寧莊上那點摩擦,在我心裏早就過去了,我擔心你因此與我生了嫌隙,心中正是懊悔!玄鷹司要查莊,說到底是為了辦差,我不該意氣用事將你攔著的。昨夜接到你的口信,我實在高興,一宿沒怎麽睡,早上竟還很精神。”

江辭舟道:“念昔這話實在言重了,公是公,私是私,何況玄鷹司後來也沒查出什麽,真要論過錯,該我跟你賠不是。”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甚是和睦,仿佛何鴻雲沒有設計將青唯禁閉在水牢,江辭舟也沒有去陽坡校場搶奪過人質。

何鴻雲關心地問:“聽說弟妹日前病了,她眼下身子可好?”

“已好多了。”江辭舟道,“言歸正傳,我今日約念昔到此,是有要事與你相談。”

何鴻雲比了個“請”姿,撩袍先一步在左首坐下,“子陵且快快說來。”

江辭舟道:“我日前在陽坡校場救下個人質,念昔可曾聽聞?”

何鴻雲點了一下頭。

“五年前,寧州有一場瘟疫案,正是念昔督辦的。這案子中,有個巨賈叫林叩春,他哄擡藥價,耽誤遏制瘟疫的時機,後來畏罪自焚。

“當年京城有幾家藥商出售夜交藤給林叩春,我找到的人質,就是其中一戶。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人質向我招供,說他手裏有一本賬冊,正是當年囤藥時,銀子出庫的記錄。”

何鴻雲吃茶的動作一頓:“子陵找到了賬冊?”

江辭舟道:“瘟疫案是陳年舊案,一本舊案的賬冊,我原也沒當一回事。前日一翻,才知是不得了,這賬冊明明是林叩春的,可每每銀子出庫,上頭署名的都是劉閶。京裏的人,誰不知道劉閶是念昔你的人,且不止,劉閶的署名旁,還有何家的私印。”

江辭舟說到這裏,語氣沉然:“念昔,你與我說實話,這是怎麽回事?”

何鴻雲垂下眼,沒回答。

江辭舟繼而道:“總不至於當初屯夜交藤的銀子是你出的?我粗略算了一下,要屯那些夜交藤,至少要二十萬兩,這麽一大筆銀子,林叩春這樣的巨賈都難以拿出,念昔你是怎麽弄到的?”

何鴻雲沉默許久,問江辭舟:“那這案子,子陵眼下預備怎麽辦?”

“正是不知道怎麽辦,才來問念昔。”江辭舟道,“念昔的人品,我向來是信得過的,哪怕這案子眼下指向你,我絕不信是你做的。我原想暫且壓下去,待細查過後再說,但是張遠岫回京,從寧州帶回了當年被冤的戶部郎官,上報給了朝廷。瘟疫案眼看是要重審,我正是著急,才壞了規矩,先來問一問念昔你。”

何鴻雲聽了這話,將茶盞放下:“子陵你真是——你待我這樣誠心,教我以後該如何報答才好!”

他倏地起身,負著手,來回踱了幾步,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長嘆一聲,“事到如今,子陵我也不瞞你了,我與你說實話!當初囤藥材,的確是我授意林叩春幹的。我那會兒初入仕,年輕氣盛,聽聞寧州鎮上鬧了瘟疫,授意林叩春囤藥,一是因為我想升官,其二,也是想為國為民,做點實事。囤藥的銀子,我掏空家底,湊了大概五萬兩,全部交給了林叩春。我原本想著寧州市面上纏莖夜交藤稀缺,讓林叩春早日收購了,給寧州發去,後來朝廷將這案子交給了戶部的賀郎中,我以為林叩春會跟賀郎中接洽,就沒管這事了。沒想到這個林叩春,掉錢眼子裏了,非但沒把夜交藤給賀郎中,還暗自哄擡物價,高價出售。我事後得知這事,懊悔不已,只覺是自己錯信了人,這才向朝廷請旨,督辦此案,以便亡羊補牢。

“子陵我與你說實話,那時為了將這案子辦好,我成宿睡不好覺,投進去的幾萬兩,我一個銅板兒沒要回來,正是因為於心有愧!我覺得縱然囤藥的是林叩春,縱然是他與鄒家勾結,牟取暴利,但這事的起因在我。這案子藏在我心中,這麽多年了一直是個結,沒成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眼下竟被翻出來了。翻出來了也好,真相大白,我也能得以解脫。既然如此,子陵,那你這就將你找到的證據上報朝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