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一會兒,竹舍外響起叩門聲,扶冬柔媚的聲音隔著木扉傳來:“江公子,是奴家。”

江辭舟任德榮給她開了門,問道:“怎麽說,有酒嗎?”

扶冬柔柔一笑,也不回話,徑自坐來江辭舟身邊,掩手湊去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江辭舟聽著聽著,唇邊噙起一枚輕笑,“還有這等好事?”

扶冬聲若銀鈴:“是啊,江公子來嗎?”

江辭舟起身,吩咐道:“德榮,帶上食盒,去裝扶冬姑娘的新釀。”握著翠竹扇比了個“請”姿,“那就勞煩扶冬姑娘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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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盡末,天早就暗透了,但是東來順附近還很熱鬧,江辭舟一路跟著扶冬拐進沿河大街的岔口,到得折枝居跟前,只覺喧嘩隔絕,胡同裏靜得古怪。

“就是這裏了。”扶冬任朝天劈開銅鎖,把門推開。

折枝居的小院青唯前幾日來過,裏頭除了一個幹枯的大水缸,什麽都沒有,可今日這院中的酒氣比此前濃了許多,間或有陣陣馥郁的桂花香,簡直詭異至極。

青唯屏住呼吸,四下望去,天太黑了,火把的光只照亮一小圈地方,惡人都蟄伏在暗處,什麽都望不見。

扶冬從鋪子裏取了一把小鏟,在院中老槐下挖出一壇酒,遞給江辭舟:“江公子。”

她的身姿半幅掩在暗中,半幅曝露在火色裏,手中捧著一壇酒,柔美卻熱烈,定力不好的,還未吃上一盅,人就該醉了。

江辭舟笑了笑,伸手去接酒,指尖還沒觸碰壇身,暗夜中,忽然亮起一道雪光。

“公子當心!”朝天高喝一聲,閃身於江辭舟身前,江辭舟剛撤回手,只見一道飛刃當空掠過,徑自擊穿酒壇。

酒壇子“啪”一聲碎裂在地,幾乎是同時,十數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從院墻上、鋪樓頂躍下,朝江辭舟一幹人等撲襲而來。

朝天早有防備,立時拔刀而上,青唯的手在腰間一翻,倒抽雲頭刀,回身橫斬,將從鋪門趕來的蒙面人一刀逼退。

祁銘等三名玄鷹衛護列在江辭舟與德榮周遭,他們是從殿前司調過來的武衛,功夫本就不錯,加之朝廷兵馬訓練有素,三人成陣,足以應付攻來院中的蒙面人。

青唯見他們遊刃有余,四下一望,見扶冬還瑟縮地躲在槐樹後,當即提刀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護她至院中幹枯的水缸,叮囑道:“你在這裏躲好,待會兒我有事問——”

話未說完,忽聽身後江辭舟低聲提醒:“當心!”

青唯耳廓微微一動,尚未回頭,刀身在身側挽了個花兒,變刀為匕,刀背緊貼著手臂,朝後一個縱刺,貫穿偷襲殺手的胸膛。

青唯回身看去,原來正是她這一分神的功夫,院中除了蒙面人,竟又湧現出十數身覆黑衣的殺手。

所謂殺手與一般的武者不同,他們可能功夫平平,但招招式式盡是殺機,他們總是蟄伏在暗處,一旦找準時機,甚至可以不顧自身安危以命換命。

這樣的殺手又被稱為死士,哪怕是功夫再高的人,遇到他們,一個不慎也可能命喪黃泉。

十數殺手目標明確,齊齊撲向青唯,青唯暗自一驚,瞬間後撤。

“祁銘。”江辭舟喚道。

“虞侯?”

“我這裏無事,去幫她。”

祁銘立刻稱是,帶著兩名玄鷹衛飛奔過去,與此同時,朝天逼退身側的蒙面人,也提著刀趕過來。

然而何鴻雲雇的殺手竟不止這十數個,很快新的一批湧入院中,越過祁銘的防衛,撲向青唯。

四面刀刃加身,青唯縱躍而起,雲頭刀脫手擲出,紮入前頭殺手的腿股,青唯落地,拔出刀帶出一道血光,上前一腳踩折殺手的脖子。

可是然而殺手解決了一個,後頭還有無數個,青唯連步後退,江辭舟見狀,立刻迎上前去,伸手扶住她的腰身,青唯借著這一股支撐力,仰身倒下,避開殺手一輪攻勢,爾後挺身而起,變守為攻,揮刀迎上殺手,順道還說了聲:“多謝。”

江辭舟沒應聲,收手負於身後。

指間殘留著余溫。

成親數日,她的身形始終掩藏在寬大的衣袍之下,適才於鬥篷下扶住她,才知那腰身居然不盈一握,柔韌又有力。

殺手們不孔不入,簡直像陋室裏的耗子,青唯覺得冤,闖扶夏館的又不是她,忍不住回頭問江辭舟:“你對何鴻雲做什麽了,他這麽恨我?”

江辭舟道:“娘子是在見縫插針地套我的話?”

青唯懶得跟他打機鋒,“你不出手?”

江辭舟道:“娘子看我像會功夫的人麽?”

他會不會功夫她不知道,此前確實聽德榮說過,江辭舟在洗襟台下受過傷,身上留有舊疾。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今夜想要事成,必須在刀鋒上淌過一遭,青唯正想轍,只聽江辭舟在後頭道:“娘子平日裏不是用刀的吧,怎麽不用自己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