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青唯道:“我知道了,多謝。”

幾句話的工夫,兩人已到了回廊盡頭。驗身的屋子前拉起帷幔,外頭排著長龍,屋門口另守著幾個嬤嬤,其中一個正在訓話:“驗好了身子,有人會領你們去各自的住處,晚間有人來教你們技藝,技藝學得好——”嬤嬤擡手,往封翠院後幾座單獨閣樓小院一指,“瞧見那兒沒有,咱們這兒的花魁紅牌們,都住著這樣的地兒!這是你們在外頭想都想不到的福氣!”

言罷,問一旁一個護衛:“名冊送到了沒有?”

“應該快到了。”護衛道,看了妓子們一眼,“她們是從牢裏放出來的,衙門麽,辦事章程多,名冊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送到的,先點著人數,記完名,到時候再核。”

嬤嬤冷聲道:“正是因為來路不正,才不能掉以輕心,多了一個少了一個,指不定就要惹出禍端。”

青唯一聽這話,暗道不好,沒想到這莊子規矩如此森嚴,還要查驗妓子的人數。

她是臨時混進來的,一旦這些嬤嬤拿到玄鷹司的名冊,把她揪出來太容易了。

時值黃昏,四下暮靄漸起,青唯趁著無人注意到自己,默不作聲地退後一步。梅娘見青唯要走,捉住她的手腕。

她有些擔憂地看了青唯一眼,做了個遮臉的動作,褪下身上的絹紗遞給她。

青唯接過絹紗,對梅娘一點頭。

避至妓子最末,青唯以廊柱掩住自己身形,一個縱躍,躍上廊頂。她動作雖輕,若要仔細觀察,發現她其實不難。好在封翠院的護衛似乎沒料到有人能潛入莊內,注意力都放在廊下了。

暮色更深了,青唯借著夜暮掩護,很快到了高處屋檐。

她四下望去,這莊子比她想象中更大,眼下她所處的封翠院,在莊子的西側。由西朝北而望,緊接著封翠院的便是適才嬤嬤指給她們的,花魁、紅牌們住的閣樓小院。閣樓小院再往北是一條寬巷,寬巷後是偌大的膳房,膳房外,衣著妍麗的侍女們端著各色珍饈進進出出,穿過一片樟木林,就到了莊子前院。

今夜前院似乎在擺宴,從這裏看去,只見燈色滿眼,曲水流觴,間或有笙歌鼓點傳來,靡靡之音不絕於耳。至於莊子的東側,看上去應該是莊上主人、貴客的居所,而南側住的則是莊子的護衛與仆從。

青唯適才是從西門進的莊,照眼下的情形看,東南兩邊護衛太多,都不能走,回西門,從那裏混出去,是最好的辦法,只是,一旦玄鷹司的名冊送到,發現妓子裏多出一人,西門一定會第一時間封鎖,她不能冒這個險。

那麽只剩下北邊正門。

青唯的目光落在樟木林後的膳房,為今之計,只能假扮送饌侍女,去到前院,然後趁著宴席人來人往,混出莊子了。

青唯在屋檐上幾個起落,很快掠過閣樓小院,到了膳房屋頂。

夜色已至,奈何她今日沒穿夜行衣,雖有梅娘的絹紗掩面,不敢隨意現身,她蟄伏在翹檐後,靜待時機,忽聽檐下傳來人聲:“江小爺若喜歡‘魚來鮮’,打發人到莊子上說一聲就是,下頭那麽多跑腿兒的,閑吃飯的麽,勞煩朝護衛親自取,實在罪過。”

“少爺打發我來,也是為了認個熟臉。以後得了空,必然是要常來往的。”

青唯一愣。

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她朝下看去。

適才說話的兩人已走了出來。其中一人看打扮,應該是莊子上的管家,走在他身後的,一身青白相間的勁衣,二十出頭年紀,平眉細眼,面貌幹凈,腰間配了把刀,不是朝天又是誰?

朝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管家的道:“那敢情好,日後江小爺要來,提前說一聲,莊子上只管備好‘魚來鮮’候著!我送朝護衛。”

“不必了。”朝天客氣道,“小何大人擺宴,前頭還忙,不多耽擱徐管事,側門的路我認得,自行出去就好。”

與管事的道了別,朝天提著食盒,自行走了。

青唯盯著朝天的背影,暗暗覺得不對勁。

梅娘被抓,與城南劫囚有關,這是大案,江辭舟不會不知道。可他今日前腳才放走了梅娘,後腳就讓朝天到這莊子上來取什麽‘魚來鮮’,這不可能是巧合。

還有適才朝天提的小何大人,小何大人不正是何鴻雲?

難道那天何鴻雲留下江辭舟,就是為了跟他討要梅娘與這些妓子?

青唯隱約覺得自己找到了症結所在,她不肯放過這個機會,見朝天沒發現自己,暗中跟了上去。

朝天離開膳房,穿過寬巷,繞至一處拐角,見前後似乎無人,匆匆將食盒放下。

他撥開盒下的一個機關,從一個空心的、寬大的暗格裏,取出一身黑衣鬥篷,罩在身上,融入夜色中,往墻頭一躍,迅速往住著花魁紅牌的閣樓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