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羅場(第4/7頁)

這廂,關瑤正昂頭數著某處飛檐垂脊時,嘴唇驟然一痛。接著,便有密密的舔舐落在她唇上,時輕時重,時有時無。

像是在給久渴的旅人喂著甘霖,卻又不給足量。

被折騰半夜,關瑤確實是缺水了,便不自覺地伸著脖子去夠那來源。

耳旁響起一記明晃晃的笑聲,清冽的氣息撲到頰畔之時,腰窩處亦被人輕輕一摁。

睜開眼,對上個唇角高翹,卻滿目委屈的人:“娘子,我傷口開了。”

關瑤拿手背揉了揉眼:“傷口開了?”

朦朦朧朧的視線,帶著哭過的嚶嚀鼻音,令裴和淵的心如被鳥獸叼銜。

他不自覺地放軟聲音:“嗯,又流血了。”

哪知半邊臉埋入被褥中的人兒撐大眼眸,驀地擡腳踹他一記:“流血了不起啊?我不是也受了傷?!”

裴和淵怔了半刻,繼而朗笑出聲。

笑過之後,他不知打哪兒掏出個瓷盒來,沖關瑤笑得曖昧:“娘子給我包紮,我替娘子上藥,咱們互幫互助,豈不正好?”

關瑤見那瓷盒掌心大小,外壁勾著一圈水芙蓉,正是昨夜喜彤轉交給她的那盒,不由心虛道:“你,你聽見了?”

“聽見了。”裴和淵轉著那瓷盒,不悠不緩道:“聽到嶽母讓你與我和離,也聽到娘子多番維護於我。”曖昧視線投來:“昨夜……為夫可有令娘子失望?”

哪個問這事啊?

關瑤心弦乍響,一骨碌從榻上爬了起來:“不對,你怎麽連這些話都聽見了?”

見她慌成這樣,裴和淵眉間笑意更盛:“行到那墻外時犯了頭暈,便多立了片刻,碰巧聽到罷了。”

關瑤被他笑得周身不自在,便索性先發制人道:“你這人怎麽那樣愛聽壁角啊?這可不是什麽好行為!你舉止不端,得改!”

“娘子教訓得是,為夫馬上就改。”裴和淵口頭把話接得相當順溜,左手又將人撈到懷中,蹭著流過淚的眼角問:“當真痛得狠麽?”

眼角被碰,關瑤立馬想起自己昨夜哭得有多丟人。

其實……還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

她本來抱了視死如歸的心,還道這蠻人一回打不住,怎料這人雖然沒有再來,但絕對是個愛磨人的渾皮,直鬧得她像是所有知覺被封鎖住,只能看見他,聽見他,感受他。

又像是溺水人身前唯一的浮木,讓人只能依附於他。

可關瑤是什麽人?雖然不痛,那也是正兒八經受了累的,手腳撣軟的苦也是苦,所以就算只有三分痛,那也得誇張成七分。

她推了推裴和淵,又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你說呢?禽獸!”

裴和淵伸手,捏著關瑤耳垂晃了晃:“太喜歡娘子了,可不就是情獸麽?”

這番故意曲解,惹得關瑤猛地把被子往他頭上一罩:“狗賊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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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鬧一通膩歪一陣,關瑤在裴和淵的服侍下,終於願意下榻了。

期間問起霍氏,正替關瑤系著襟下搭扣的裴和淵眉也不擡地解釋了句,只道霍氏煲了個催生的補湯想讓她去喝,他嫌那補湯用料太多,怕吃壞了她,便替她婉拒了。

話畢還特意補充道:“嶽母說得對,娘子嫁到我臨昌伯府不是來受氣的,就算是味道不佳的藥膳,不合娘子口味,為夫也會替娘子推得幹幹凈凈。”

關瑤心知霍氏肯定是發邪風存心找事,才會突然擺起婆婆的譜,但既是她夫君能出面處理的,她樂得清閑自在。是以也就過了遍耳,不曾多問。

二人的早膳,是裴和淵特意派譚台去橫北街買的鵪子羹。

裴和淵傷了手,碼子便比關瑤的清淡許多。

用著早膳,關瑤卻心不在焉地盯住裴和淵。

如果說白袍時的裴和淵,多數時候流露的是清疏寡漠的孤介感,那換上玄衫的裴和淵,更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壓迫感。

幾廂揉雜到一起,竟格外契合。

與他年歲相近的郎君們多數壓不住這樣厚重的顏色,上身極易顯得古板。可她夫君身姿挺拔,很是風華爽朗,行止間更令人望之儼然。

仿佛他天生,便該著這樣的衣履。

神思胡亂飛著,關瑤的目光在裴和淵臉上描摹著,從眼到鼻,最後停留在唇上。

她夫君處處都好,唇自然也生得恁地勾人。

唇瓣上薄下厚,暗合天道,口角微翹,唇線蜿蜒。

可也便是這張嘴,除了愛說些令人捂臉的腥膻話外,還能做些……

感受到關瑤的視線,裴和淵掀眸去看,見她碗中吃食還滿著沒動幾口,便體貼地問了句:“想吃我的?”

“不,我不吃!”關瑤連連後退,明顯是嚇壞了:“我吃不下!”

反應這般大,裴和淵先是沉默了下,繼而目中謔笑道:“我指的是這湯羹,娘子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