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裴和淵呼吸清淺,似已入眠。

“夫君……”姑娘家拖著長音:“你可是累著了?”

說話間,她將身子越加俯低,那唇兒幾近貼著裴和淵的耳,胸前柔軟鼓囊之處,亦有意無意地蹭著他放在被外的手臂。

裴和淵睜開眼,招呼也不打,便驟然將人放倒在榻上。

他一俯身,她便主動貼了上來,還在他腰間摸索著,欲要替他解那衣袍帶子。

裴和淵摁住那雙手:“你還不曾看榜罷?可知我名次在榜上何處?”

昏燈羅帳之中,裴和淵聲音低緩,像在說什麽閨房私話般,聽得人耳屏酥麻。

聞言關瑤愣了愣,她確實沒看。

裴和淵挑了挑眉:“你想做今科狀元娘子,想搶的本當是成了會元的裴三郎。可我連殿試資格都沒有,根本犯不著你那般費心去搶,更無需勞動貴妃娘娘請那聖旨。”

關瑤懵愕,眼中旋即浮起濃濃的訝異來。

連殿試資格都沒有……

她吞了口口水,詫問了聲:“夫君可是,可是落第了?”

裴和淵目光冷沉,給了她無聲的回答。

室中遽然一靜,氣氛似是凝滯住了。

關瑤徹底呆滯。

試問順安城中,誰人不識絕頂穎慧的裴三郎?

正人逸度,雖才華橫溢,十五歲起便享譽長安,人卻不傲不躁,極為謹重自持,因而越發受人推崇。就連當今聖上,亦是贊過他博極載籍,靈秀美質的。

這般口口相傳的才俊,怎會落第?

過於震驚,關瑤半晌不曾出聲,只顧呆望著裴和淵,烏濃眼睫微微顫悸。

這般神色落在裴和淵眼中,自然便有了旁的理解。

“後悔了?可惜聖旨已下,無有轉圜余地,否則你我還可消了這樁荒唐婚事。”裴和淵目光晦暗,神情莫測。

“不後悔!”神智回籠,關瑤想也不想便答道:“即便沒有那旨我也不悔。三郎已經是我的人了,咱們拜過天地與高堂,不得反悔的!”

頓了頓,她又眨巴著眼解釋道:“而且我也不曾讓阿姐去請旨,那聖旨興許是個巧合呢?待明早入宮謝恩時,我好生問問清楚。”

裴和淵凝視著自己身下人,聽她話語流暢,觀她眼神清透,倒不似在扯謊。

略略走神間,馨甜氣息湊近。

裴和淵向後避了避。

是關瑤又挺起了身,似要來碰他的鼻,又或是想如日間在馬車中那樣,主動來印他的唇。

“不想那些了。今日你我大婚,夫君不歡喜麽?”關瑤眼鬟湛湛,目如春夜清波。

裴和淵俯眼看她,面色毫無觸動。

歡喜什麽?歡喜他被她強搶回府?還是歡喜他今日雖落第,卻娶了新婦?

稍默須臾,裴和淵才道:“你可知今日席間多少人賀我,道我娶了門嬌美娘子,也算補足落第的遺憾。你說他們到底是賀,還是嘲?”

這不鹹不淡的語氣,關瑤倒是習以為常。畢竟也算是曾與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人,這霎陰霎晴的性子,她很是摸著了幾分。

甚至對她來說,裴和淵越是這樣捉摸不透,她越是想整個人都掛到他脖子上去。

透過窺入帳中的光,見得裴和淵面色似是不大對,關瑤摁捺下心中雀躍,心下自思。

於她來說,她想嫁的是裴三郎這個人,並不是什麽成了會元狀元的裴三郎。當不成狀元娘子,更無甚遺憾的。

可郎君十數載的苦讀,皆為金榜題名。或是光耀門楣,或為致君澤民,自然是萬分想要蟾宮折桂的。而這一朝落第,夫君定然心中苦悶,她也很該理解。

這般想著,關瑤甚為心疼。當下便嬌聲道:“我想嫁的,就是夫君你而已。功名利祿我不在乎的,夫君莫要太有壓力了。若執著於功名,大不了三年後再來便是!”

本是極為熨貼的暖心話,可裴和淵聽罷,卻是越發確認了一樁事——此女,貪他的皮相罷了。

四年前在國子監將他逼落水中,上月在青吳對他又撲又纏,那樁樁件件,他早便知曉的。

“夫君呀……”熱乎乎的氣息越纏越近,勾|引與邀請之色,昭然若揭。

裴和淵任她塗了自己滿下巴的口水,又聽姑娘家小聲提醒了句:“夫君,咱們該洞房了……”

終於有了羞羞答答的時刻,且那話語中,還暗含鼓勵。

烏發鋪了滿枕,佳人眼銜媚意,罩衣帶子都被她蹭得冒了出來,頸下雪堆更是像要溶掉人的腦髓。

此刻即便是真神仙,怕也難以自持。

床帷之事,男子素有無師自通的本領,又興許是賜些旖旎春夢所教,從應和到主動,裴和淵出奇的嫻熟。

將人撩拔得快成一灘春水時,他驟然停了下來,極其溫柔地將關瑤幾綹貼面的發絲別去耳後:“可難受?”

關瑤點點頭,又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