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重振河山(42)(第2/3頁)
捕不到那個影子,他會為虛無縹緲的追逐而花費無盡的心血、經歷無數的險境。
捕到那個影子,他會將自己置於九死一生的境地。
只有其中十分之一的“一生”,才能讓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突然的襲擊讓營地與使館、國內,都暫時失去了聯系。
“他有沒有真正拿到國內的許可……”醫療隊的杜長忠對寧馥聳了聳肩膀,“我不知道,也沒有問。”
這樣的人,即使真的用這個理由將他攔下來,他也一定會找到別的法子去踐行他想做的。
杜長忠對寧馥道:“對了,他說,如果有機會再見面,能不能給他一個采訪的機會?”
寧馥一邊摘著手上的手套,一邊笑了。
女人的臉上還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杜長忠就是從那雙深黑的眼瞳裏,看出了她真實的笑意。
她道:“也許……以後用不著他來采訪我,我們會成為同事呢?”
杜長忠一臉“你在說什麽傻話”的神色。
“我可沒聽說第一人民醫院最年輕的副主任,半路出家跑去當記者的。”
他玩笑似地道:“不過倒是有一點,你和他挺相似。”
寧馥:“因為我們都很有勇氣?”
杜長忠再度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因為你們都一樣瘋。”
***
從剛剛遭受襲擊的應激中恢復過來,大家正在忙而有序地重新恢復工事,檢查房屋和設施的損毀情況。
食堂房頂上落了一發火箭彈,當下就把屋頂給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半邊天花板都塌進了屋子裏。
幸好遇襲時不是飯點,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但負責做飯的幾個同志還是又氣又急。
——現在鍋碗瓢勺都在廢墟裏埋著,晚上的飯怎麽辦?露天吃嗎?
副連長閆強的犧牲,讓大家的心情更沉重了。
在與家鄉遠隔千裏的異國,在時時刻刻高度緊繃的工作環境中,戰友就是彼此的家人,是彼此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能夠托付的後背。
有負責清理院子的小戰士,搬石頭搬著搬著就抽噎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石頭上,還殘留著他們戰友的血啊!
晚上飯前,通訊恢復,營長給國內打去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閆強的妻子。
營長坐在院子裏臨時搭好的指揮帳篷裏,把電話聽筒像木倉杆子一樣用力地、死死地攥在手裏。
他用最簡短的句子,說出了最殘忍的消息。
帳篷裏的人仿佛再次被那短短一句“閆強犧牲了”所刺傷。
淚水是從他們心裏滴出來血。
營長反復地捏著眉心。
他想要用巴掌把自己的臉蓋起來,但最終只用力地揉搓了一下面頰。
電話那頭沉默著,然後傳來啜泣聲。
營長的聲音仿佛哽在喉頭,但最後只能以最深沉的語調說出。
“他犧牲的時候,我們都在現場,在他的身邊。”
“他作戰非常英勇、非常頑強。”
寧舒英也在帳篷裏。
她飛快地轉身奔了出去。
“哭完了嗎?”
有人在她旁邊坐下,聲音很平靜。
寧舒英擡頭一看,是鄧蔚卓。
她驚詫於鄧蔚卓的平靜,目光不由得定在對方臉上。
鄧蔚卓神色淡淡:“職責所在而已。”
他反問寧舒英,“難道你以為,他們在選擇到這裏之前,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死嗎?”
寧舒英一哽。
她咬緊牙關,“你想過嗎?”
鄧蔚卓道:“當然想過。”
他望著遠方,看不出眼中的神色。
“我只是翻譯,不在作戰一線,也沒有戰鬥義務,綜合各國派駐此地的文職人員傷亡率,我受傷或死亡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一。”
寧舒英萬萬沒想到他竟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她震驚地望著鄧蔚卓,然後又聽他道:“我已經做了申請,下周就會調到使館工作了。”
他慢慢道:“這樣,幾率會降到百分之一以下。”
寧舒英“噌”地一下站起身來。
“前天怎麽沒把你炸死!”
***
空氣中飄蕩著的一股辛辣的香氣。
清理收拾了一整天,大家也只是在中午啃了些壓縮餅幹,一時聞到這味道,幾乎人人都下意識地吸吸鼻子,咽一口口水。
的確已經到晚餐的時間了。
營長等人從指揮帳篷裏走出來,這些鐵錚錚的漢子各個眼眶、鼻頭都有點發紅。
他們看見營地中央升起了一堆火,上面架著一條坑坑窪窪的羊腿。
食堂損毀的實在太嚴重,到現在只挖出來半框洋白菜,一袋子面粉。
還有一整條羊腿,但很顯然經過了火燒煙熏和房頂的重壓,能吃的部分大大受損。
但中國人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對食材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