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醉顏對百花(3)(第2/3頁)

“余下的事,”他嚴肅說,“對謝騖清來說,不值一提。”

她低頭,眼淚又要湧上來。

從十四歲哥哥走,二叔一病不起,她面對何家長輩的圍攻,白日裝可憐哭,夜裏在錦被裏哭,怕二叔真就此走了,怕守不住何家航運。到十六歲,開始被流言纏繞,從未有清凈的日子……她曾暗暗想過,日後自己的婚姻該不會有好結果,誰會不在意流言?就算一開始情深義重,日子久了總要被流言蜚語磨掉了耐心,漸行漸遠……所以她始終告誡自己,婚姻是婚姻,與情感無關,只為家業。

她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可真的從心裏在乎他。怕他說不好的話。

外頭已點了油燈,院子裏亮堂堂的,照到沒亮燈的屋子裏,造出來一個又一個影子。謝騖清的影子和她離得更近了。

“未未。”他輕聲叫她。

她低低“嗯”了聲。

“你仍有選的機會,”謝騖清說,“我就如此定了。”

她眼睛紅紅的,看地上的影子,輕輕笑了。

遇上謝騖清,哪裏還有的選。

兩年的鬥轉星移,卻沒有物是人非。她像還在那晚,從恭王府一同回了百花深處,溫熱了一壺好酒,對著滿屋子粉粉白白的海棠,情之所至,談到終身事。

“我們——”她停了許久,輕輕地說,“把婚事定了吧。”

他笑了。

她擡眼看他。

“好,”謝騖清柔聲說,“我們把婚事定了。”

海棠香滿溢在屋子裏,他的影子像山,落在她身上。

何未想說話,被謝騖清握住了雙手。她握著早折成細長條的紙,謝騖清握著她的雙手。那是她平生初次感覺到一個男人的手可以從涼到熱。

兩人雖不說話,卻像說了許多心事。

謝騖清低頭,像山影壓下來。

“我們要回家和二叔說嗎?趁著你二姐在?”她問。

“二姐已經走了,”溫熱到了唇上,他親到她,“晚上的火車。”

謝騖清的話將她拽回現實,南北對峙仍在,謝家二小姐是冒著風險入京的。謝騁如此番是半為公事半為私,除了辦要事,再不見外客,帶了最大的誠意去拜訪何知行。

謝家的人視她為珍寶,不願有絲毫怠慢。

謝騖清和她親到書桌邊沿,把她手裏的字條拿走,放回桌上。

何未靠坐在書桌旁,被他親著,又感覺到火車上他抱著自己時的情境。謝騖清這一次沒有躲開。她想,這就是定了親事前和定了後的差別?可過去也是定了親,卻沒有被這樣過。

她今日的連身裙裙擺不長,側面有分叉,稍稍分開,便能見到白色長襪上的膝蓋和腿。她的皮膚白,在暗裏顯眼,她見謝騖清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臉更熱了。

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變化更明顯了,她臉紅著想躲開,被謝騖清扣住腰。

謝騖清許久沒親她,只是瞧著懷裏的她。

“不開燈,外邊人要覺得奇怪了。”她輕聲說。

他笑著沒回答。

謝騖清拉開書桌的椅子,換成他坐在書桌邊沿,右腳的軍靴踩在椅子上,把她抱到了身前。何未越發不知如何是好,手也不知該往哪裏放。

背對著月光的他的影子更重了,像黑夜從上往下地壓下來。

“去奉天的路上,我想到過你,”他輕聲說,“不止一次。”

她想問想到什麽?

一擡頭對上他的雙眼,便明白了。

她的呼吸有了熱意,像那晚。可那晚外頭沒人等著,也沒熱鬧的笑鬧聲,有人生火做飯,燒菜備酒,隨時準備吃晚飯,隨時有人要叩門。

“我也……想過。”她不知該不該承認,但還是說了。

謝騖清和她對視著:“想過什麽?”

“你。”她低聲說。

“想我什麽?”他聲更低了。

黑漆漆的房間使他們與世隔絕。他在她耳後親吻著,把她的長發散開,頭發滑落到她的背上,還有肩上。她在這方面所知不多,見過的男人身體僅限於謝騖清,那晚他還始終克制,長褲從頭至尾都在身上,腰帶從沒解開過。

她見他解槍套,屏息地瞧著,他將槍套放到身後的書桌上,開始解腰帶。

“我……不大懂,”她臉埋在他肩上,“這樣會不會有孩子?”

“不會,”他低聲說,“我不會讓你冒風險,有我的孩子。”

她像被針刺了下。

她低著頭,不動也不說話。

謝騖清察覺異樣,停下了解腰帶的動作。他借著月色,端詳她的臉:“怎麽了?”

她輕搖頭,避開他的目光:“那些人……都不怕,為什麽我要怕。”那些軍閥動輒十幾個姨太太,兒女成群,無論如何荒唐,只要有兵權在手,哪怕強搶女學生也要被人當風流韻事傳。可謝騖清重情重義,在感情上清清白白,一心為家國,有孩子卻只能想到“冒風險”這種字眼,她聽著實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