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醉顏對百花(1)(第3/4頁)

她見召應恪實在痛苦,就說,不如婚事算了。

那晚在西院的書房裏,召應恪聽到她這句話後,再沒說話,坐了足足半小時,喝了數杯冷茶便走了。半月後,他讓家中小廝遞來口信,說婚事已解決,只有一個心願,能在何家陪她住三日。

何未覺得自己有負於他,雖知此事必起流言,還是應了。那三日,兩人未做任何逾禮的事,只是像在南洋時,一同吃飯,一同讀書看報,各忙各的,各自休息。

她甚至都不知道為何召應恪和姐姐訂婚。但姐姐何至臻自幼喜歡他,她早聽九叔說過。

那些關於召應恪拋棄她,選了何至臻,還有何至臻在家中痛哭……等等流言,都是何家的傑作,為擡高大女兒而貶低何未。她不想深究,只想離那個家遠一些。

但對召應恪,她總覺虧欠。

後來才有玉如意一事。因為救召應升被他冤枉,她也沒太生召應恪的氣。

何未對召應恪輕點頭,算招呼過了,翻看著報紙。她盯著一則廣告發呆,“著名的國貨,購買一塊試用,足抵洋貨皂許多”……這還是為了反日而掀起的國貨潮後,開始流行起來的宣傳語。

“將軍原來喜歡看《京報》,”秘書寒暄,“這報紙的主編可是很推崇十月革命的,還罵過幾位大人物。”北京的京報,上海的申報,兩大有名的報紙,抨擊軍閥政府毫不留情。

“若行事有據,何懼人言。”謝騖清評價。

秘書湊近對謝騖清耳語了兩句。

謝騖清略沉吟,他對何未輕聲道:“在這裏等我。”暗示她不要離開車廂。

謝騖清立身而起,跟著秘書出去了。

召應恪反而沒有動,立在車廂門口,擔心謝騖清走後,何未一個人留在此處是否有危險。平日就算了,今日她坐的是謝騖清的包廂。

謝騖清看了一看召應恪,先離開車廂,林驍則在一旁低聲對召應恪道:“將軍的人會護衛二小姐,不勞召先生費心了。”

林驍在逐客,召應恪聽得出。他想想自己也是杞人憂天,謝騖清北上這些日子辦了不少大事,都全身而退了,難道還護不住未未?他自嘲一笑,走了。

那秘書是個人精,悄悄看斜靠在沙發上翻報紙的女孩子,猜測這位就是……謝少將軍的前緣和召先生的前未婚妻。這可真是巧。

何未早習慣了這種無端的停靠,沒覺出異樣。

火車一旦跨省,就進入了不同人的地盤,經常有被迫停靠在小站等著被檢查的事發生。算起來,京津兩地因為聯系緊密,還算是最順暢的一段路程。

此處是京津交界地。

謝騖清等人往小站後的一處廢棄的鐵路走,那處停著一輛卡車,卡車上的人全是關外的軍官和兵。而謝騖清的人正和他們對峙著。

兩方當中坐著個人,被綁著手、堵著口,正是謝騖清去奉天辦要事時,讓人去抓回的要犯。此人是昔日構陷暗殺趙予誠的主謀,自從直系敗北,一直躲藏在關外。謝騖清此行出關,順利將人抓到,帶回天津,換了這趟火車。

眼前這一卡車的軍官遠途追來,就為了搶他回去。

在奉天,謝騖清已和他們的司令談妥,對方好面子,大義凜然放了行,私下卻派人阻攔過幾次,沒搶下來。眼看火車就要到北京了,越往南,越沒希望搶回人。

於是他們發了狠,攔在這裏,擺出了勢在必得的架勢。

秘書在一旁賠笑:“那日我們在奉天多有得罪,大家都以為少將軍抓錯了人……後來一查,原來是趙予誠參謀的事。這就難怪了,難怪少將軍會為難一個小人物。”

秘書見謝騖清不說話,跟著又道:“趙予誠參謀為國為民,死得冤枉,這人我們確實不能保。只是……還是要說一句,這位是司令的親戚。”

秘書著重最後兩個字,盯著謝騖清。

謝騖清微微頷首:“林驍。”

他沒在關外處決,就是不想當面把事做絕。如今既已入關,想要人,那便只有一條路了。

林驍腰後有兩把槍,取下其中一把槍,遞給謝騖清。

“外衣給我。”謝騖清說。

林驍心領神會,脫下外衣遞給謝騖清。他知道將軍不想讓二小姐聽到槍聲,須找個東西消音。

秘書見謝騖清拿了槍,忙勸道:“少將軍再仔細想想,何必為了一個小人物得罪老司令?人都死了,死後還剩什麽?朋友多一個就是條路,何必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萬事莫貴於義,”謝騖清為槍上了膛,“家國大義,同袍情義,都是一個將帥立身立命的根本。趙參謀為家國大義而死,又是我的同袍,若你是我,當如何選?”

他用林驍的衣服裹住手和槍。

秘書哪裏敢攔著一個血色山海裏走出來的名將,因為怕被誤傷,下意識退後了兩步,心驚肉跳地看向不遠處的軍官們。軍官們有的拔出槍,有的被同僚按住,司令的吩咐是“不失和氣地搶回來,傷幾個人沒什麽,不要傷筋動骨鬧到僵就好”……眾人忽然沒了應對的策略,沒想到謝騖清如此果斷,親自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