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白日見烽火(5)(第2/3頁)

她搖搖頭,滾燙的臉貼在他臉旁,親親他的下巴。

他覺出她在害羞,低聲問:“想去床上?”

他什麽都猜得到。

謝騖清遠離床,是怕她不習慣,要害羞窘迫。本打算這樣抱她坐一夜,此處光線也好,瞧得清楚。她小聲喃喃:“太亮了。”最讓人窘迫的不止是被他瞧,而是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得到……

謝騖清一手抱她,一手拉上窗簾,將全部掩蓋在黑暗裏。

那晚,她躺在謝騖清手臂上睡了兩個多小時。

他前半夜酒喝得多,後半夜想去喝口水,剛離開,她就抱過來,枕上他的大腿。謝騖清嫌自己身上的軍褲是外穿的、不幹凈,只好把她抱起來,將手臂放回原處,由她枕著。

等淩晨林驍叩門,送急電來,她被驚醒。滿床的亂。謝騖清把襯衫穿上,系著紐扣向外走。“我還沒穿好。”她輕聲叫他。

他停步,等著她。見何未穿好上襖,他開了門,她從他撐在門邊的胳膊下鉆出去,對林驍倉促一點頭便走了。

謝騖清一邊肩膀泛酸,也沒避諱,在屋裏看著林驍送來的電報,微微活動著肩膀。林驍盯著他瞧了老半天。謝騖清把電報對折,還給林驍:“怎麽了?”

林驍接過電報想,以後有了小公子,為了安全起見,這孩子須自己帶。

何未心潮難平,跑去一樓小嬸嬸房裏,她帶著周身寒氣往錦被裏鉆。小嬸嬸被她凍醒,叫了句小祖宗,翻身摟住她,往下摸了把:“你這一撚細腰,真是讓人喜歡。”

她想,他的腰才真是細。

何未再醒時,已是日上三竿。

她臉埋在棉被裏,閉上眼就是謝騖清。他浴在月光裏的側面像畫出來的,很深的雙眼皮折痕……挺直的鼻梁往下……

有人隔著錦被拍她,她一翻身見是嬸嬸,嬸嬸湊過來,耳語:“召應恪來了。”

茶室內,謝騖清已挑簾走入。

“謝少將軍。”召應恪立在客廳裏,對他微頷首。

謝騖清輕點頭:“此處我不是主人,無須多禮。”

他讓副官守在外頭,和召應恪面對面落座,如同一旁屏風上的猛虎與山石。

謝騖清看著對面的人:“不知召公子見我,是為何事?”

“私事,”召應恪說,“為了未未。”

謝騖清沉默著,望著他。

“本來不想打擾少將軍,但在這幾天剛得知謝卿淮便是謝騖清,想來私下見一面,”召應恪慎重問他,“不知少將軍可認識何汝先?”

“未未的哥哥。”謝騖清直接答。

“我和他是生死之交,當年在那一場災難來時,我曾聽他提到過謝卿淮這個名字,”召應恪說,“當年為了救南洋的華僑,汝先曾求助一位在雲貴的愛國將領,就是少將軍。”

他並不是問句,謝騖清也沒有回答,算默認了。

“我把未未從南洋帶回北京,汝先卻死在了南洋……”召應恪長久地停住,回憶過去, “而那些僑民和工人因為有少將軍護著,平安回到故土。這一切是不是今日我不挑明,少將軍就不會再提起?”

召應恪說完,又道:“我曾試探過未未,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麽你不告訴她?”

有這一層關系,追求何未再容易不過,謝騖清卻半個字沒說。

謝騖清在長久的靜默後,回答他:“我與何汝先並無深交,只往來過兩封電報,除了溝通船期和應允配合,再無其它。我因何家航運相信他,他因反袁而相信我,僅此而已。”

他接著道:“召公子在做軍閥幕僚前,對各省戰事的了解恐怕只浮於報紙文章。而我每一天都面對這些,殺敵、救人,護送民眾平安抵達故鄉,這是我一個軍人應當做的,不值一提。更何況在此事上,未未的哥哥失去了生命,這是她的痛處,我想不到有什麽理由要重提她的傷心事。”

那年有電報來找,求助說南洋出了事,在那邊的僑民和工人有危險。謝山海的名字在反袁戰場上太出名,他怕出海麻煩,便以謝卿淮回電,應下此事……他喬裝成平民,帶親信去了南洋。那時謝卿淮沒上過戰場,是他初次用這個名字,在南洋自然無人知曉他是誰,做過什麽,這本該是一樁埋在過去的陳年往事。

室內陷入良久的安靜。

“將軍到南洋……可曾見到了汝先?”

謝騖清輕搖頭:“我到時,何汝先先生已為國捐軀了。”

今日燒的是龍涎香。恰是結於海上的香料,讓人想到南洋潮濕的海風。

何未急匆匆一進茶室,靜得出奇。

貓兒蹲在謝騖清身旁的空椅子上,他手指在貓的背上撫過,貓兒愜意地發出呼嚕呼嚕的喉音。另一邊是久未見面的召應恪。

“睡得還好?”謝騖清問,伸手給她。

“嗯。”何未輕輕走過去,被他拉著,坐到貓兒的那把空椅子上,將貓抱到懷裏。被他問得倒像他是主,自己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