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籠中的鸚鵡(6)
大事不妙了。
姜意眠原本想著,戚余臣之所以找上季子白,很可能因為當初姜小姐被收養的時候,他已離開上海多時。這些年間從未回過秦家,連婚禮都沒趕上,至今不清楚姜小姐的樣貌。
倘若見她一面,意識到她就是那位被季少爺囚困的姜小姐,他應該不會對她置之不理。
應該?
推門而出之時,她抱著約莫八成的把握。
不防被這句‘不好’生生降為零。
唔。
危險如季子白這樣的人物,有槍有權,心腹下屬排起來可繞小洋樓n圈;有望提供援助的戚余臣,偏初來乍到,毫無根基,甚至連她們之間的過往都不記得……
雙方待遇差別未免太大,深深體現出副本惡意。
“林小姐,你喜歡蛋糕嗎?”
戚余臣又說話了,微微傾下身,黑發如鮮亮綢緞一般滑落肩頭。
他將包裝精美的小蛋糕往前推了推,態度相當客氣,使得某玩家更加心情復雜。
從前總是喊著小貓、小貓的人,親熱到上課要偷偷藏在抽屜裏、睡覺必須抱著的程度。
如今落得一臉拘謹與陌生。
他懷著投誠的目的上門拜訪,不挑名貴的鐘表古董,反而撿著女性更為喜愛的蛋糕送。這說明,戚余臣分明知曉她的身份,然而順水推舟地接受了季子白信口拈來的謊言,無意揭穿。
意眠不得不表示:這落差相當大。
但蛋糕還是要吃的。
見她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心腹上前摘掉盒蓋,取出一塊純白的奶油蛋糕。
周邊一圈精致的蕾絲裱花,正中心綴著幾顆櫻桃,紅果綠葉,色彩鮮艷飽滿,倒比街上千篇一律的鮮花裸蛋糕來得巧思。
“除去畫畫,我也只會做這些了。”
“可惜父親覺得太過花俏,只有小婷她們說,很可愛。”
他雙手交握,輕輕說著,姜意眠倏地眉心一跳。
「好可愛」
「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可愛?」
戚余臣曾經對她說過相似的話。
眉梢眼角俱是情意,目光溫柔而憂郁,同他當下望向蛋糕的眼神如出一轍。
假如說這句話是她過分解讀,下一句——
“這位小姐看起來很憔悴,也許您應該多花點時間陪她出去走走。”
他對著季子白,挑起她目前最最需要的話題。
季子白立時擡眸,神態冰冷倨傲,近似一個生來高貴的神仙,望著肮臟而渺小螻蟻在覬覦他的寶物。
如此妄想,叫人惡心。可又如此弱小,隨便一腳就能碾碎的樣子,以至於他提不起興致親自去踩。
況且這人留著還有用。
“送客。”
最終只輕蔑地丟出兩個字,
戚余臣如夢初醒:“抱歉,我只是——”
“戚少爺,請吧。”心腹冷著臉走過來,戚余臣只得一再抱歉,起身離開。
而姜意眠瞧著他的背影,滿心疑團。
剛才對方一系列的表現,一句句話語,究竟是巧合?暗示?
戚余臣他……到底在想什麽?
在這個副本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呢?
*
心腹送人出了門,原路折回大廳,張口第一句:“需不需要把他——”
看一眼在場的女士,半道改用文雅委婉一些的詞:“——處理掉?”
真實意圖無人不曉。
在他看來,堂堂秦家八少爺著實膽小怕事,怯懦無用。別人配槍他握筆,其他少爺們日夜謀劃,野心勃勃。他倒好,還有閑情雅致在那做蛋糕,同女傭們混做一團。這種人可謂生來的軟骨頭,紈絝命,哪堪重用?
與其回頭耽誤他們的大事,不如趁早解決隱患。
別提什麽得饒人處且饒人。
生在秦家,自相殘殺屬常態,能趕盡殺絕那才叫本事。
何況自家老板向來殺人不眨眼,七年前能一夜除掉姜家三十六口人,博得秦衍之的賞識;前幾日聽聞姜小姐險些嫁給秦衍之時,照樣痛下殺手。遑論一個素無往來、八杆子打不著的八少爺?
心腹對季子白幾乎信服地五體投地。
季子白反過來問姜意眠怎麽想。
問戚余臣這個人身上,有沒有她中意的東西。
譬如那雙眼生得還行,頭發不錯。一張漂亮的面皮,一雙用來畫畫做蛋糕的手,下刀的手感一定好,還適合作為戰利品、擺設物,或珍藏在臥室櫃子裏。
連同她的珍珠項鏈、繁復洋裙擺放在一起。
語氣平淡隨意得就像:你看那只兔子順眼嗎,有沒有殺他的欲望?要不要拔了耳朵,送給你做裝飾?
獨上挑的眼尾半眯,隱隱帶著勾引。
勾引她墮落。
意眠捧著蛋糕充耳不聞。
季子白冷下臉,指使心腹:“扔了。”
心腹上前,然而姜意眠掃過來一眼——
他驟然心悸。
老板也就算了,怎麽姜小姐也有這股不容反抗的氣勢?這下好了,他一個下人夾在兩個慪氣的人中間,左右為難,進退維谷,遲遲沒想清楚應該得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