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宴(7)(第3/3頁)

再拉,他還是不動,滿眼壓不住的陰鷙,漫笑道:“她這舌頭生得不好,我今天替她割了,不關你們的事,改天讓她爹媽挑個好日子再來霍園謝我。”

“霍不應。”

不痛不癢的口頭侮辱,過眼雲煙而已,姜意眠心平氣和,且理智道:“她瘋了,你冷靜點。”

“還想和我比瘋?”

不曉得用哪只耳朵聽的話,霍不應唇角往兩邊拉伸,表情相當詭譎,像條狂犬病發作的瘋子,笑嘻嘻:“那我得去她家逛逛,兄弟姐妹連著爹媽,哪條舌頭不好,就拔哪條。”

“……”

難以溝通。

姜意眠果斷呼叫:“傅斯行。”

出聲的時候,沒有特意去想,斯文敗類樣兒的傅斯行究竟壓不壓得住這條脫韁瘋狗。

不過眼瞧前者施施然奪走後者的槍,告知在場所有賓客,今晚宴會到此結束,並有條不紊地安排起退場次序。

又不禁冒出‘傅斯行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早有準備?’的念頭。

“今天是你生日,我不動手,省得你又不高興。”

霍不應掛著臉,面上凈是陰沉,分明自個兒才燃著滔天大火沒處兒發。

“但你得跟我走。”

他上手推輪椅,被傅斯行攔截。

“松手。”

“該松手的是您,霍司令。”

傅斯行輕言細語,“您可以走,但小姐,不行。”

“禮金給了,作證人有了,今晚就算我們的訂婚宴。”撥弄著姜意眠長長卷卷的發,霍不應存著幾分炫耀,字字譏誚:“你家小姐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算什麽?有什麽資格說話?”

“那是天亮之後的事,您可以明天再來。”

“反正不差這個晚上。”

“差的。”

霍不應煩了:“去喊野雞來,讓她告訴你差不差。”

傅斯行不緊不慢:“太太已經回房休息了,您明天再來。”

兩只惡犬搶著骨頭,誰都不肯退後。

仿佛被按下暫停鍵、旁若無人的原地對峙片刻之後,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肉骨頭。

“姜意眠,你說話。”

“小姐,您來做決定吧。”

他們給肉骨頭選擇的機會,同時森冷的注視著,無論誰被拒絕,都會伸出利爪把她撕碎。

姜意眠:“……”

本想跟著霍不應偷溜,試試能不能活著離開姜家,活著度過今晚。

誰料落得這情形。

拒絕傅斯行,傅斯行殺她。

拒絕霍不應,霍不應發起瘋了也殺她。

怎樣回答才能度過這個生死危機?

姜意眠慎重開口,才說一個字,眼中光影乍然抖動。

“燈!燈又出毛病了!”

“要掉下來了!”

“小心,小心啊啊啊啊。”

短促而尖銳的叫聲。

冰瑩又璀璨的水晶。

內徑足有兩米的奢華吊燈直直往下墜落,姜意眠位於正中央。

她看見霍不應與傅斯行伸來的手掌。

也看見在手與手、肌膚與肌膚相觸的瞬間,空間詭異地扭曲了一下,使他們離奇地與她交錯而過。

看見傾倒的長桌、翻飛的蕾絲桌布;

看見撲地的酒、漫天落下的花瓣。

以姜小姐的雙眼,她最後所看見的,是或茫然無措,或難以置信,或欣喜若狂,或悵然若失。

又或大驚失色的神色。

一切定格成畫面,一幀、一幀慢慢滑過眼前。

這次是誰呢?

是傅斯行、霍不應不知情的手腳麽?

他們到底知道多少,又裝作不知道多少?

說起來,姜小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做錯了什麽,才會被這麽多人搶著痛下殺手呢?

思維漫無邊際地發散,姜意眠重重摔在地上。耳邊斷斷續續,傳來叮叮當當咣咣咚的玻璃碗盤碎裂聲、咿咿呀呀美人真嬌的柔媚歌聲。

長發浸在醇香的酒水裏,細細手腕邊散落著玫瑰花瓣。

面龐被半片蕾絲蓋住,唇色嬌艷如櫻,但她已經靜靜死去。

就像一張妖異而純潔的畫那樣。

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