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夏油傑和夜蛾正道的願景最終一個也沒有實現。

咒術界高層操縱下的[窗]派遣過來收拾殘局的輔助監督已經達到了現場, 正焦頭爛額地跟三枝交接著工作,忙著處理殘局的時候, 津島憐央安安靜靜地走上前去,扯了扯穿著黑色西服的人的衣角。

“截至目前為止,已經確認了在本次事故中,波及了東京綜合醫院及其周圍普通民眾一萬兩千人余,其中受傷六十二人,死亡一人。死者身份已經確認, 為輔助監督平崎敬太,事故發生的具體原因還在調查當中……”

正捏著鋼筆認真記錄著三枝所給出的粗略簡報的輔助監督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細微的牽扯力,他順著力道傳來的方向低下頭去探查著, 只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個面容年幼稚嫩、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孩子。

他只以為這是在這次事故中受到波及到的在東京綜合病院進行治療的小孩, 於是蹲下身來,用溫和親切的語氣問道, “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請把我抓回去吧。”津島憐央說, 他眼簾低垂,眉目舒展,那神情很奇異, 分明是小孩子的面孔,卻流露著如水般通透平和的從容與淡然。

津島憐央擡眼看向輔助監督, 清澈的眼瞳之中空無一物般的靜謐, 他簡簡單單地說, “我就是造成了這場事故的罪魁禍首。”

輔助監督怔愣住了。

而跟咒術高專的關系比較密切的三枝則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她俯下身來附在輔助監督的耳邊輕聲提醒道, “這就是那個五條家保下來的, 身上寄宿了特級咒靈卻沒有被處以死刑的孩子。”

“平崎敬太生前就是在負責照顧他。”

輔助監督臉上和善的神情漸漸消失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黑發黑瞳、有著一副可愛面孔的孩子, 嘴角抿平了,不再多摻雜多余的私人感情,恢復到了工作狀態時的冷靜與理智。

有著比三枝更高權限的輔助監督問道,“這孩子的名字是什麽?”

“津島憐央。”

“嗯。”輔助監督點了點頭,咬著筆蓋,再次抽出鋼筆在本子上寫了兩筆之後,對三枝說,“這孩子我先帶走了,這次事故雖然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但是牽連到的普通民眾也不少了,需要交由上層的大人們進行判斷。”

“那五條家呢?”三枝問道。

“禦三家與高層之間的博弈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事情。”輔助監督瞥了三枝一眼,半是警告半是教導地說著,“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他站起來,對津島憐央伸出了手,說,“那麽,請跟我走吧。”

津島憐央毫不反抗地將手交了出去,他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來,說著,“麻煩您了。”

因為三枝要負責跟輔助監督交接工作,所以接送咒術高專的四位咒術師的工作交給了另外負責的人。

五條悟站在白色的面包車旁,一手扶住冰涼的車身,隔著嘈雜而擁擠的人潮,朝著津島憐央孤獨的背影遠遠地投去了一瞥,只如霜花般淩冽又清透的湛藍眼瞳微微垂下,纖長微卷的銀白眼睫遮掩住了其中莫名的情緒。

家入硝子將手背在身後,輕盈地踮起腳,擡頭在四周望了一圈,有些奇怪地問,“憐央呢?”

“沒跟悟在一起嗎?”

夏油傑和夜蛾正道誰也沒能說服誰,最後還是只能各退一步,決定先將津島憐央帶回咒術高專了,此時聽見了家入硝子的問話,夏油傑從白色面包車裏探出了頭,有些焦急地問道。

同時被家入硝子和夏油傑注視著的五條悟一如既往地揚起了笑容來,用玩世不恭的懶散態度說道,“沒有哦。”

“那他跑去哪了?”夏油傑皺起了眉,從車上跳了下來,幾步又重新回到了亂糟糟的人群之中,仗著超出平均線一大截的身高四下環視著,尋找了半天,才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孩子背影。

他眼前一亮,在人群中擠著朝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把津島憐央帶回來,但卻被五條悟一把抓住了手腕。

“悟……?”夏油傑有些疑惑地回了頭,黑色的眼瞳之中映出了面無表情地拽住了他的好友,“怎麽了嗎?”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不必再幹涉了。”五條悟說,他的腦袋微微側著,銀白的發絲輕輕搔動著臉頰,那雙晴藍眼瞳之中流淌著驚人的漠然,“津島憐央,那個孩子決定放棄得救的機會了。”

“這是……什麽意思?”

夏油傑的瞳仁略微收縮了起來,他的呼吸有點急促,胸腔之中那顆鮮活鼓脹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在耳畔旁咚咚作著響,頭腦因此發著熱,眼前的世界暈眩而虛無,只有五條悟的身上凝聚著焦點,清晰而明了地傳達著他所說的話語。

他說,“意思就是,他決定不再給任何人添麻煩,選擇了向咒術界的上層承認自己是造成事故的罪魁禍首,接受被執行死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