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贅婿和真命天子(一)(第4/4頁)

昆山未婚男青年的圈子立刻就炸了,要是每顆心碎裂的聲音都是一聲爆竹響,昆山此刻正放著一串長度能繞陽澄湖一圈的炮仗。

無數人在不同的群裏問誰是白商陸?誰他媽是那個殺千刀的白商陸?姜老爹也沒閑著,在不同的群裏派紅包。全昆山的未婚有為男青年都給問遍了,最後有人問到強子頭上,強子一時間腦子短路,就把我給供了出來。

強子說昆山城裏想娶姜菀之的人成千上萬,可敢娶姜菀之的卻屈指可數。他讓我想想姜菀之的那些緋聞對象,還有那些惦記姜菀之的老板,哪一個我惹得起?讓我再想想姜菀之憑什麽要嫁給我,這裏面能沒有什麽貓膩?說沒準姜菀之懷了某人的孩子!要找白哥你當接盤俠!

這個推測不能說不合理,整晚我都心亂如麻。可第二天早晨姜菀之自己開車來找我,說是上午正好沒事,抓緊去把婚檢給做了。婚檢結果當時就出來了,姜菀之沒懷孕也沒病,反倒是我查出來血壓偏高,姜菀之順路買了點鐵皮石斛叫我回去泡水喝。

其他的事就不必姜菀之操心了,姜家老宅有個很大的院子,婚宴就在自家院子裏辦,秘書找了本地最好的婚慶公司來操辦,我就負責跟姜菀之一起去試禮服,男裝好選,無非西裝領結,女裝就千姿百態了,我坐在門外的沙發上,姜菀之換一套就出來轉個圈,問我這身怎麽樣?姜菀之是那種披一條麻袋都好看的人,我看得眼花繚亂,只好說我真選不來,姜總您自己定就好了。姜菀之說你是新郎這是你的權力,我理應尊重你的意見。最後我選了一身蕾絲長袖加大露背的歐式婚紗,姜菀之說也好,雖說旗袍比較適合她,但婚後她也能穿,婚紗是一輩子穿一次的衣服,她穿給我看看。

婚紗是西式的,婚禮卻是中式的,姜老爹一身唐裝站在門口迎賓,我進門的時候他還搬了個火盆叫我跳,說跳過那個火盆我就是他老姜家的人了。我說老姜你不會叫我改跟你姓吧?姜老爹說那倒不必,所以要生倆孩子,一個姓姜一個姓白。

他又說:“雖說你不用跟我姓,但嶽父還是得叫的,老姜是你叫的麽?”

筵席擺了三十六桌,本地豪強幾乎都來了,土地局的領導、晶圓廠的老板、餐飲聯合會的主席,很多都是號稱跟姜菀之有一腿的男人,光禮金就收了上百萬。大家都祝我和姜菀之百年好合琴瑟和鳴,搞得我心裏有點虛,聽不出這些祝福裏是不是藏著殺機。

我跟著姜菀之挨桌敬酒,我負責喝酒,新娘子給抽煙的長輩點煙,每敬一圈酒姜菀之就回去換衣服換發型,時而清冷時而嫵媚,昆山的人都說姜菀之穿旗袍好看,是民國風美女,但她也可以千姿百態有不同的妍麗。有個哥們喝多了,趴桌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太感動了還是太恨我了。姜老爹也不含糊,指揮四五個人把他丟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應該說是站在人生巔峰了,是全昆山最幸運的男人,可有件事給婚禮抹上了一層陰影。

給父母敬茶的那個環節,我才知道姜菀之的母親也還在世,可姜菀之和姜老爹都從未提起過她。

我丈母娘白皙周正,看輪廓年輕時是個極美的美人,姜菀之的美貌應該是從她那裏繼承的,可她雖然一身喜慶的唐裝,眼裏卻透出令我不寒而栗的陰氣,始終冷冷地看著我。她根本不接我的茶,還是姜老爹接過去硬塞在她手裏。姜菀之在我耳邊吐氣如蘭,叫我不必介意她母親的態度,她母親精神錯亂的程度比父親還嚴重,總是把自己鎖在屋子裏不肯見人。她對認識幾十年的老街坊也都不搭理,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

我心裏惴惴不安,不知姜家這病是家族遺傳還是攝入了什麽毒素。我看新聞上說過,某家人都得了奇怪的精神病,那是因為他家的棗樹被重金屬汙染了。

敬茶完畢姜老爹就招呼我一起送丈母娘回屋,我們剛進屋,樓下就有人喊工商聯主席來了,姜老爹趕著下去迎賓,囑咐我說扶丈母娘躺下之後一定得把門扣好,我丈母娘沒事兒就往外面跑,一跑就找不著,上次都跑到蘇州去了。

我扶著姜夫人半躺在那張油光發亮的藤椅上,給她搭上一床厚實的羊毛毯子,她很配合,可就在我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她忽然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說:“年輕人,我看你是個好孩子,快逃!快逃!家裏有鬼!”

這時姜菀之上來喊我換衣服敬酒,姜夫人立刻不說話了,離開那間屋子的時候,姜菀之反復檢查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