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邪神

許是由於在幻境中的緣故,周圍的景色都有些模糊,甚至連和江恩臨說話的那個小男孩也是模糊的。

唯獨江恩臨十分清晰,他的衣著、他的動作、他的五官、他的一顰一笑都被身在不遠處的毓秀看得清清楚楚。

“下次換個地方放紙鳶,若是又飛進你二堂哥的院裏,連我也幫不了你。”江恩臨的語調還是那麽輕緩,顯得他說話時格外溫和。

事實上盡管他嘴上說著責備的話,口吻裏卻帶著對後輩的寵溺。

小男孩被江恩臨說得滿是不高興,撅起的嘴巴都可以掛油壺了。

“恩臨哥哥,福賜哥哥也太兇了,我不過是去撿我的紙鳶,就被他兇了一頓。”

“因為他在屋裏忙,你發出的聲音打擾到他了。”江恩臨耐心解釋。

“才不是,他就是兇。”小男孩說,“好多人說他脾氣不好,怪不得大家都這麽討厭他。”

江恩臨嘆口氣,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你這樣說不怕被他聽見?”

小男孩瞬間緊張起來,小臉緊繃地左顧右盼。

“以後別這麽說了。”江恩臨說,“你可以不喜歡他,但是別這麽說他,若是被其他人聽見了告訴給他……”

小男孩忐忑不安地問:“告訴之後呢?”

江恩臨被小男孩的反應逗笑,輕輕點了下他的鼻子:“之後他就更兇了。”

小男孩聞言,跟著噗嗤一聲笑出來,他將手裏的紙鳶放到一旁,伸手抱住江恩臨的腿,把臉埋在江恩臨腰間,奶聲奶氣地說:“恩臨哥哥,你真好,我可太太太喜歡你了。”

沒過多久,忽然有一個仆人找來,那個仆人氣喘籲籲地說二少爺正在找江恩臨。

從小男孩的話裏推測出來,二少爺應該就是江福賜了。

緊接著,畫面一轉。

江福賜已經來到江恩臨面前,只是他們所在的場景換成了屋內,看裝潢和擺設貌似是在書房之類的地方。

書房總共只有那點面積,毓秀也在書房裏,這次他終於能夠離得近一些。

他看見年輕時候的江福賜在相貌上並沒多大變化,背挺得直了些,臉上的溝壑少了些,但整個人鮮活了許多。

江福賜在屋內來回踱步,見江恩臨雲淡風輕地坐在椅子上,又急又惱地開口:“大哥,如今事態發展成這樣,一天下來,有多少百姓喪命於妖怪之口,你卻一點都不急,還和那幾個小孩玩起了放紙鳶。”

聞言,江恩臨連表情都沒變一下,平靜地反問:“那你急出了什麽結果呢?”

“……”江福賜猛地一噎。

“你每天都有七八個時辰呆在書房裏,想法不少,可惜都是紙上談兵。”江恩臨對他笑了笑,“與其這樣浪費時間,不如好好對待身邊人,你再無止境地把壞情緒發泄在他人身上,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沒人敢再接近你。”

雖然江恩臨在笑,但是他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連毓秀都能感受到江恩臨在生氣,何況和江恩臨面對面的江福賜了。

江福賜似乎想反駁,無奈江恩臨句句在理,叫他連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憋了半天,底氣不足地說:“大哥你怎麽盡說我了,分明是那幾個小孩放紙鳶放到我這裏來了……”

江恩臨道:“往日爹便說你心胸狹窄,想不到如今已經狹窄到連一個紙鳶都容不下了。”

江福賜:“……”

毓秀看著江福賜青一陣白一陣的臉,險些沒忍住樂出來。

他從未想過邪神竟然如此會懟人,表面上看著和和氣氣的,可說起話來一針見血,把江福賜氣得幾乎昏厥。

隨後,又是畫面一轉。

他們來到了飯桌上,主位坐著一個面相威嚴的中年男人,長得和江恩臨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當年的城主了。

果不其然,江福賜看了眼專注用膳的江恩臨,轉頭朝中年男人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爹。

江福賜把白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話裏話外都在抱怨江恩臨胳膊肘往外拐,讓那幾個小孩把紙鳶撿走不說,還為了那幾個小孩把他教訓一頓。

說到後面,江福賜委屈得快哭了。

誰知聽得啪的一聲,江城主把筷子拍到桌上,擰眉看向江福賜,呵斥道:“十來歲的人了,把你的馬尿給我收回去。”

“……”江福賜嚇得還真把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收回去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什麽,當今局勢混亂,外面不安寧,你還想在裏面給我鬧得不安寧?”江城主指著江福賜的腦袋,毫不客氣地罵道,“有那些心思多放在正事上,少惹事內杠,我看你哥說得對,你心胸狹窄到了連你幾個堂弟堂妹都要斤斤計較。”

江福賜被江城主教訓得頭都擡不起來,本來收回去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即便他低著頭,也能感受到飯桌上的其他人投來的復雜目光,連他娘也只在邊上看著,甚至沒想過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