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66)

(66)駱駝和阿拉伯人

在所有人裏面, 我現在比較想知道江戶川亂步的情況。

我會想。

他在晚香堂裏面吃的都是速食泡面和零食。

以他的飯量,存貨也不清楚還夠不夠吃,他會不會跑出去。

當時說是劫持, 所以,我和乙骨憂太其實也準備了鎖。在我們離開去見坂口安吾的時候, 我們把晚香堂上落了鎖,把人鎖在屋子裏面。但我買的是數字鎖,只需要知道密碼就可以自己開鎖。所以,江戶川亂步完全可以自己跑出去。

另外, 如果他不跑走的話, 我也不希望晚香堂亂成垃圾堆。

有時候我會認為,江戶川亂步總是具有能在有序的環境下無意識搗毀一切的本事,就像是學不會聽從,還沒有被馴服的寵物。也許是天生的聰慧,他總是能巧妙地把握程度,所有的搗亂, 任性與自說自話, 都在人能夠忍受的範圍下,所以大部分情況處理他的辦法只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 你打算去哪裏”

果戈裏氣定神閑地問我, 仿佛是他一開始就放水給我,讓我可以得到放風的機會。我也不指望他只放我一個人離開。在離開前, 果戈裏孩在我的腳踝處戴了一個類似運動手表的腳環。

“這是一個可以檢測你的心率和運動幅度的感應器。你可以簡單理解為運動手環, 或者比較高級的計步器。這個感應器又另外裝有衛星定位系統,如果你擅自逃跑的話, 在終端會發出爆炸的指示。雖然炸不死人,但至少會讓你雙腿再也走不動路。”

我看著他蹲下來幫我戴上感應器時, 頭頂露出一個發旋,這讓我想起乙骨憂太,他幫我穿過鞋子。不過,這種角度的話,但凡我手上拿刀,他當場斃命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我說道:“逃跑對我沒什麽好處。”

果戈裏挑眉看著我,仿佛在質疑我的話,但我也沒有必要和他多說。

“你不想森鷗外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你嗎?”

如果我真的和森鷗外有較深的良性關系,那在他如此危急的情況下睜開眼看到我的話,我個人認為,帶來的驚嚇絕對會比安心更多。比如說他會冒出「你也被關進來了?」的想法,原本只是一個人的焦慮,會變成雙倍的不安。再來,想得再惡劣一點,對方也許會以為自己出賣背叛了對方。這就是絕望了。

所以,會真的認為第一眼看到喜歡的對方在自己身邊,就會感到安心的人,根本沒有思考情境的變化。這種人心思和想法其實應該很淺。這倒不是不好。我認為,就算是垃圾也有用處,所以有這種思慮不深的人也有他們獨特的用處。

不過,果戈裏只是單純地調侃我而已。

“以他那種情況,也許耗盡所有的時間,可能也等不到他睜眼。”

果戈裏聽到我的回答後,偏了偏頭,不知道是陷入思考,還是不以為意:“那你要做什麽?”

“我想吃點東西。”

順便去港口黑手黨的管轄地繞兩圈。

現在他們丟了首領,港口黑手黨的反應情況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尤其是——他們現在應該都知道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在成為密醫之前,還是戰時的軍官。

我上次打電話去找森鷗外,用的名義是「與謝野晶子」。我在武裝偵探社的時候,錄取了她的聲紋。根據她的聲音,再加上我在阿笠博士那裏學習到的技術,做個便攜式的變音器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所謂「算賬」,只是開了一個頭而已。

我用與謝野晶子的名義,通知森鷗外,現在有人正在調查當年戰時「人才培育計劃」背後的非人性無人權的真相。而森鷗外作為就是被狙擊的目標之一。

森鷗外當時問“與謝野晶子”,「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這自然沒有任何好處,這是在抹黑政府形象,從根源上就會被限流。就算是真的能做到公開審判,那些被拋棄的人也已經犧牲了。為了已經死去的人,無論最後結果是好是壞,人死不能復生。

哪怕有一句冠冕堂皇的「以人為證,以史為鑒」,這都是說給外面的人聽的。深諳政府黑幕的人不會與普通民眾真的一起玩水戶黃門那樣的伸張正義的遊戲。他們會精確地計算得失,如何把情況扭轉成自己所需要的局面。

所以,森鷗外是作為已經認清楚政府腐敗本質的人,自然從開頭就已經猜透結局。

“對我自然沒有好處。想要看著某人不幸,難道不能成為一個理由嗎?”

森鷗外因為我的話而沉默,而後笑道:“看來你去武裝偵探社幾年,性格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不僅偏激極端,而且盲目自信了不少。那我就等著看,你要怎麽讓我承擔這一切的?”

在掛電話的時候,森鷗外微微一笑道:“在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小心不要意外死亡了。”這是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