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64)

(64)這個賭注有點大

陀思似乎還認為我在說謊。

我說完「他可以隨便捅」之後, 他眼神都是那種讀不透的意味深長。

我懶得和他辯駁。

“所以,什麽叫做他被你捅了一刀,生死由我決定?你把他劫持過來了?”我反問道。

那是不是意味著港口黑手黨群龍無首?

這反倒是適合觀察港口黑手黨的權利局勢。

到時候, 我也知道可以往哪邊施力,但現在說這個還是太早了。

陀思笑道:“我原本想著還是不要把人帶過來, 畢竟你可能會突然魚死網破,想辦法把人救出去,我就得不償失了。而且留在港口黑手黨的話,會有更有趣的場景。但是想想, 還是沒有看到你不得不拿出書來救人的場景有趣。人就在隔壁, 你也許確定一下情況,他現在只有最低程度的治療,撐不過一個星期。”

陀思拉長音說道:“你可以仔細想想。”

陀思之所以敢同意我去看一眼,就是因為在三天前,我隨身物品都已經被果戈裏拿走。我本身又沒有異能,手無縛雞之力。

“若是被你拿了書, 我就算被你放出去, 我在外面是全國通緝犯,存活幾率也會小。”

陀思說道:“但起碼, 你不會現在就死了。”

他頓了頓說道:“你真的認為你現在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嗎?若是給你客氣兩分, 你就這麽蹬鼻子上臉,可能會太不識擡舉了。你現在可是我們的人質。”

話是說得冠冕堂皇, 如果真的有那麽十足的把握壓制我, 也不會一而再地讓步。

“我想見見森鷗外。”

趁著去見森鷗外的時候,我好好思考一下, 是什麽叫陀思投鼠忌器的?我現在確實是弱勢地位,他要處理我, 也不過是一個想法之間。是忌憚福地櫻癡嗎?難道福地櫻癡有收服我的想法?所以,陀思才這麽讓步?又或者是這三天裏面還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陀思處在原地沒有動,只有果戈理帶著我進了隔壁房間。

不同於喝茶房間的溫暖,隔壁用鐵柵欄做起來的隔墻,靠著臨近天花板幾條縫隙投下來的光,所見之處晦暗而清冷。

我聞到血腥味,那是一股鐵銹味,夾雜著像是果木熟爛後令人作嘔的甜味,以及大量血液或者內臟血未經處理後的臭味。

我不喜歡這種味道。

果戈理打開白熾燈,燈光啪啪啪連續照亮了幾個燈區,迎面陳設一覽無余,裏面就是一個鐵色和白色構築的監獄。墻板連著鐵制床,有上下兩層的,也有單人房,也有狹窄的懲罰間,沒有遮蔽的淋浴室和外置的蹲式馬桶和洗手台。可以明顯的看到它們如此幹凈,絕非是剛新設的,而是用高壓水槍強力沖刷過數遍,所以乍眼看起來跟新的一模一樣,但橫七倒八的裂縫和縱橫交錯的痕跡都在說,這裏發生過很多故事。

森鷗外就在一間VIP監獄房裏面,附有獨立的淋浴間和洗手間,但也是完全沒有遮蔽,絲毫沒有考慮人權。現在臨近冬天,連地板都滲出森冷和陰濕,而睡在沒有床墊,只有鐵板上的森鷗外身上只披著一席被子,臉色發青,手腳也被鐐銬鎖在鐵板床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是一具死屍一樣。

這並沒有可以同情的地方。

當初他提出不死軍團這個設想,逼迫軍士經歷數不清的死亡時,他坐在溫暖的醫療室裏面,和自己的護士輕松地聊天時,他並不把他人的生命當作人命,現在他也是被受到一樣的對待而已。這大概便是現世報。

然而,我現在對躺在床上,全身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森鷗外懷有很明顯的情緒。

這是我想不到的。

大概是注意到我有神情變化,果戈理擺出貼心的表情,說道:“這裏沒有多余的蛇蟲鼠蟻,所以不用擔心他被莫名其妙地吃了。”

繞過這一點,我說道:“他像現在躺在床上,應該不是只被捅了一刀吧。”

“是的,他還被槍打中了雙腿。果然血腥味太重了嗎?”果戈理並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任何問題,以十分日常的口吻說道,“因為怕他反抗得厲害,有精力逃跑,也怕你帶著他跑了。想想,如果不能走路,對你來說也是個逃跑的負擔,不是嗎?所以打穿了他兩條大腿。”

打中雙腿不代表他避開了致死部位。

只要中了子彈,都會有空腔效應,創面比中彈面積大數倍,很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創傷。或許可以想象一下,槍打中冰塊時,哪怕整塊都不會化成齏粉,在肉眼可見的程度下,也可以看到數層皸裂和破碎。

那把冰塊轉變成人的骨骼和肌肉呢?

光是靠失血過多,就足夠致死。

再加上,這種惡劣環境下,還沒有足夠的醫療設備,他根本活不到三天。

現在我有點明白我對森鷗外浮起的情緒叫做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