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愛我

蔣家人太多,寧思音認都沒認全,在腦袋裏轉了一圈,更猜不到此刻站在樓上的會是誰。

那只白毛鸚鵡念的成語是巧合嗎?

她是不是應該趁對方下來揭穿她的“毒婦”面孔之前趕緊溜?

“噓。”

一個又慢又輕的氣音,嚎得比殺豬還厲害的鸚鵡果然立刻閉嘴,安靜下來。

不。

鸚鵡會念成語不稀奇,念的剛好切合情境,這智商得幾歲。

寧思音這樣心裏全是眼兒的人最清楚,不會是巧合。

有人看到剛才偏廳裏發生的事情。

有人知道她在演蔣昭野。

有人借鸚鵡的嘴在內涵她。

“誰在上面?”寧思音出聲問。

無人應答。

毒不毒婦不要緊,主要就是好奇,這人到底是誰。

寧思音擡腳就往上走,鞋跟落在木質台階發出輕微但清晰的聲音。

她盯著樓梯上頭,不知為何那麽暗,一團陰影怎麽都看不清。

寧思音確定那人就站在那兒,鸚鵡告完狀閉嘴之後還能聽到翅膀的撲棱聲和摩擦的窸窣聲。

她一步一步往上,旋轉樓梯轉過一百八十度,她正面對向那團黑影。

“寧小姐。”樓梯下面傭人叫了她一聲,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您……您要上去嗎?”

槽糕,真是不巧。

“我找洗手間。”寧思音不假思索隨口扔出一個借口。

那傭人馬上說:“洗手間就在前面,我帶您去吧。”

寧思音再一擡頭,剛才站在那的人影已經不見。

是個男的。

影子很高,很瘦。

腦海裏閃過蔣暉彥和蔣明誠的樣子,身形有那麽幾分相似,又不相似。

寧思音轉身走下台階,傭人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將她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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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昭野被軟禁,滿城的風風雨雨隨之消停下來。

接下來的一周多太平無事,寧思音都開始覺得無聊了。

蔣昭野不行啊,怎麽這麽容易就妥協了?

月底有場酒會,光啟是幕後金主,寧思音奉爺爺的命出席。

一則她回來寧家時間不久,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也沒幾個閨中密友,總待在家裏無聊無趣。一則,寧光啟希望她多認一認人,跟嚴秉堅學著應酬。

她是寧家的繼承人,光啟集團早晚會交到她手中,也算是事前準備。

這事原本該寧光啟親自來做,借自家酒會的機會,正式將寧思音介紹給大家。但他現如今的身體難以支撐,便交給了嚴秉堅。

嚴秉堅對寧光啟向來奉命唯謹,引薦寧思音與光啟的重要客戶、或政商兩界名流認識,盡職盡責,像一個保駕護航的奶媽。

寧思音不愛這種場合,聽嚴秉堅念各種頭銜猶如聽天書,剛剛打過招呼的人轉個身就忘了誰是誰。

實在認不出來也不要緊,傻笑就完事。剛好,裝傻和假笑她都很擅長。

就是穿高跟鞋很累。

穿高跟鞋做應酬交際花是累的平方。

寧思音站得腳疼,借著裙子長,在裙擺底下偷偷把腳從高跟鞋裏放出來,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歇腳。過一會兒再換另一只。

嚴秉堅跟眼前這位“商會副主席”交談結束,提步走向下一個人。走出幾步發現寧思音沒跟上,回頭見她站在原地,姿勢莫名奇怪。

寧思音把鞋蹭上,跟他說:“我出去透透氣。”

嚴秉堅沒來得及說話,被一個上前攀談的人絆住。

整個會場寧思音能認出來的人,五根手指都用不完。但看到蔣芙昀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來了。

蔣家的曾孫一代都盛名在外,除了獨當一面的大少爺蔣曜征、隨和紳士人人誇的二少爺蔣明誠,蔣昭野這個精明強幹的親姐姐也在其中。

蔣芙昀也認出她了。

原本在與人談笑,瞥見寧思音,先拿眼睛從上而下掃視一遭——這個眼神讓寧思音倍感熟悉,大概蔣家人DNA裏刻了這段傲慢的序列。

蔣芙昀跟身旁的人道了聲失陪,朝她走過來。

“寧思音?”她站到寧思音面前,“我是昭野的姐姐,蔣芙昀。”

“芙昀姐。”

寧思音的乖巧面具在疲累之下保持得還算完整。

“我前些日子不在國內,沒趕上給你接風,今天特地來跟你打個招呼。”蔣芙昀說話的同時,仍舊在用眼睛審視她,透著挑剔。“這段時間昭野應該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他被我爸我媽嬌慣壞了,有些沒分寸,要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寧小姐多多包含。”

“您也看到新聞了?”寧思音不走心地說,“應該是媒體亂寫的吧,六哥不是那樣的人。”

“昭野看著不著調,其實心裏有分寸,不會做過火的事情,這個你放心。對了,有機會一起吃個飯,我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慢慢了解。”

寧思音從她身上感受到不應該屬於這個年齡段女性的……“媽感”,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長姐如母?雖然蔣昭野的母親已經去世,沒有名義上的婆婆,但她好像能預感到,自己如果真的嫁過去,“婆媳矛盾”並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