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荒謬!

一瞬間,向來面和心不和的權貴們心裏默契地冒出一句話:

這倆人開什麽玩笑?

但是看戚情的表情,又實在不太像在開玩笑。

眾人琢磨著琢磨著,狐疑地瞅瞅笑得勉強、眼底青黑、精神不濟的季行覺,再瞅瞅面色冷漠、精神奕奕、眉宇飛揚的元帥大人,突然福至心靈。

難道這就是元帥大人的報復?

將季行覺捆在身邊,肆意折磨,等發泄夠了,再一腳蹬走?

要知道帝國的婚姻法,是偏向強勢方的,在處理家庭矛盾時,帝國也繼承了非常優良的“清官難斷家務事”傳統,只要不死人,都睜只眼閉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樣一看,的確可怕。

季行覺就連報警都沒用了!

人精們的思維方式都差不多,越想越覺得事實如此,越想越覺得本該如此,紛紛朝季行覺投去略帶憐憫的神色。

誰讓你得罪的是大權在握的戚情,沒誰救得了你。

就連皇帝陛下也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覺得戚情的這招實在過於損人不利己。

但結婚對象是季行覺,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不是貴族官員們裏的那群反皇勢力就行。

皇帝陛下晃了晃酒杯,含笑朝季行覺投去慈愛的視線:“原來如此,看來帝都的小姐們是沒有福分了。諸位,那就舉杯共飲,為我們的這對新人幹杯吧!”

眾人反應過來,紛紛舉杯迎合:“為元帥大人與元帥夫人幹杯!”

季行覺:“……”

這簡直可以列入帝都十大魔幻場景了。

宴廳裏的燈光暗了下去,交響樂團的奏樂悠揚齊響。

季行覺悄麽聲往邊上挪了挪,假裝自己是片薄紙,企圖不引人注意地鉆出人群,才挪了兩步,腰上驟然傳來股力道,一把將他扯了回去。

季行覺呼出口氣:“元帥大人,您有何貴幹?”

戚情抿了抿唇,昏暗中看不清神色:“舞會開始了。”

周圍的人都尋了舞伴,在交織的音樂聲中,成雙成對地翩翩起舞。

他們站著不動,確實不太合群。

季行覺了然:“……但是我只會跳男步。”

總不能讓尊貴的元帥大人跳女步吧?

出乎意料的,戚情將手搭在了他的臂彎上,低眸看著他,挑了下眉:“那就跳男步。”

多年不見,如今重逢不到三天,季行覺心裏生出第三次感嘆:戚情是真的長進了。

這種換以前立刻甩臉走人的情形,他居然可以為了融入宴會氣氛,強迫自己跳女步!

戚情都做出如此犧牲了,季行覺自然不好推脫,禮節性地伸手搭到戚情勁瘦的腰間,又覺得有些燙手,還在猶豫,戚情就先一步帶著他,隨著音樂邁開舞步。

空氣中彌漫著芬芳的酒氣,混合著濃重的脂粉香水氣。

季行覺被熏得頭昏腦漲,只有戚情身上的氣息幹凈清冽,似一捧春雪,他忍不住朝著戚情又靠近了些,肢體在動作間不可避免地摩擦碰撞,明明跳的是男步,整個人卻幾乎被戚情籠罩在懷裏。

腳下一不留心,給戚情的軍靴上又留了個腳印。

感受到戚情從上至下、存在感極強的視線籠罩,季行覺幹笑了聲,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及時解釋:“不好意思,業務不熟練。”

“安卡拉大學每年都有畢業舞會,會邀請師生同赴,”戚情半主導著季行覺轉了個圈,再湊近時又微微貼近了點,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耳邊,“聽說你在學校裏人氣很高,沒去多練練?”

季行覺耳根有些發麻,忍不住仰頭避了避,實話實說:“我對那個沒興趣。說起來,元帥大人,你還是第一個和我跳這個舞步的‘女士’。”

他存心調侃,想逗逗戚情,覷了道眼風,卻在迷蒙的光線裏發覺戚情沒黑臉。

相反,元帥大人不知為何心情似乎還不錯,唇角勾了勾,冷冰冰的臉容都有了點春風化雪的跡象。

真是越來越陰晴不定了。

季行覺摸不準戚情心情好壞的指向標,決定放過戚情那只可憐的腳,低下頭認真地跳接下來的舞步。

這節舞步的節奏基本是由戚情掌握的,好在他沒在這方面壞心眼,算得上體貼。

一曲結束,季行覺感覺比看學生的論文還費神,松了口氣,剛想找個理由溜出去,身後傳來聲熟悉的嗓音:“老師。”

戚情放開季行覺,卻並未挪開按在他肩上的手,側過去的目光銳利。

季行覺轉過身,回以禮貌笑容:“三皇子殿下,晚上好。”

皇帝陛下膝下有三位皇子,面前的是年齡最小的三皇子,曾經隱姓埋名在安卡拉大學上學,季行覺帶他做過項目。

三皇子總是淺淺笑著,平易近人,很能予人好感:“雖然我已經畢業了,沒能在您手下繼續研究,但您是我敬重的老師,請直接叫我哈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