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字條

阿弗被趙槃弄得心神混亂,卻一點與旖旎之意也無。

她拼著力氣才穩了穩身子,雙手輕輕地抵著他,“殿下……這是正午……”

帳內光線昏暗,少女柔順如瀑般的長發散在榻上,一汪盈滿了澄澄的眼波,瘦削的雙肩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趙槃模糊地答應了句,垂眸凝視著她。

“無妨。”

阿弗被他鋪天蓋地的男子氣息籠罩,感到一股窒息,寒意直灌天靈蓋,不由得瑟縮到墻角深處。

趙槃面色暗了暗,被她推三阻四地弄得有絲不耐。

阿弗素凈的手腕被他抵在兩側,嗚咽了一聲,“殿下,我這幾天真的不舒服。”

她螓首低垂,音調又緩又低,像地窖裏的一瓢冰水似地澆在溫熱的空氣中。

“每月那幾天,我小腹都疼得厲害。”

女子嘴唇染了絲絲青白,秀眉微蹙,並不像是裝的。

趙槃被她這句話弄得意興闌珊。

他靜默須臾,眼底掀起的波瀾一時間風褪潮散,好不容易泛起的溫熱也漸漸化為了冰冷的雪色。

阿弗還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趙槃喉結滾了滾,緩緩收了動作,指尖又恢復透骨的寒涼,“罷了,你好好休息。”

阿弗看著他黯淡昏黑的剪影,從他身邊蹭了出去,“奴婢,多謝您體諒。”

她等著他拂袖而去,過了半晌,趙槃卻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他渾身散發冰冰涼涼的氣息,復又攬住她的腰,把她重新攬回身邊。

“阿弗,”他忽然開口,眼神猶如濃稠的夜色,“你是不是找理由搪塞我呢?”

阿弗被他問得一愣。

趙槃漫不經心地撫著她的背,像是給小貓捋毛似的,溫柔而繾綣,怎麽看都像是一句閑話。

“殿下……多慮了。”

阿弗不自在地轉了轉身子,不知他這忽然溫柔的語氣預示著什麽,只是背後被他撫得一陣陣地發寒,順著脊梁骨,根根汗毛都立起來。

她臉上不動聲色,呼氣卻不由自主地急促了一絲。

月事是該這幾日來的,不過今日她確實沒來。如果趙槃此刻找來個婢女驗一驗,她的謊言立刻就會被揭穿。

最可怕的是,她剛才已經對趙槃撒了一次謊。

她不知男子此刻怎麽想的。不管怎麽樣,他若有心懲罰自己,自己必然逃不脫。

想到此處阿弗不禁有些後悔,後悔剛才就應該強拗著心意迎合他。

趙槃好不容易才答應她去將軍府的生辰宴,若是生氣了,會不會出爾反爾?

須知小節不忍,乃壞大事。

趙槃神色不明,不過看他緩緩的音調,透著深入骨髓的寒意,絕不像是高興。

凜冽刺骨的氣息一時竄上阿弗的心臟。

趙槃早就看出了阿弗的抗拒和心眼兒,此刻卻懶得戳穿她。

他本來想著,他對她不錯。

難道是因為得知了他快要成親的事才故意疏離他的?

這個念頭只在他眼中飄過一瞬,他也不知道自己湧上了怎樣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心緒。

趙槃斂了情緒,拍了拍阿弗的背。

“過幾日我從宮裏給你調來位禦醫,給你好好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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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之後,趙槃神色晦暗地出了別院,那冷冷的顏色,洶湧的寒氣叫人退避三舍。身旁的仆人見了太子這般,畏畏縮縮地不敢吱聲。

一臉好幾日,太子都沒再駕臨別院。

別院的下人們都傳言阿弗欲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破碎了,估計過不了幾日,她就要收拾包袱被太子掃地出門了。

然守在院落圍墻外的精兵還沒有撤,下人們雖然議論紛紛,也不敢在阿弗面前輕易怠慢。

阿弗一日日地看著日升日落,除了擔心三月十七生辰宴之事,每日烹茶種草,倒也自得其樂。

趙槃不在,別院的那間小書房卻還空著。平日裏趙槃駕臨別院時,若有緊要政務要處理,也會在那間小書房寫字。

阿弗把別院裏能幫她逃跑的東西都搜了個遍,最後盯上了那間小書房。

她想擺脫趙槃需要三樣東西,一曰錢二曰身契路引三曰出門的機會,三樣東西都被趙槃拿捏在手中。

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趙槃會不會把她的身契和路引放在那裏呢?

月色降臨,阿弗閑來無事,想借著借話本的由頭去太子書房轉一轉,就被沁月迎頭攔住。

沁月拿著盞燈籠,疑神疑鬼地跟在阿弗後面,提醒道,“姑娘,前面是殿下的書房。”

阿弗宛轉笑了下,佯作很自然地拉開書房的門環,“沁月,我是想找幾本話本消磨時間的。”

沁月攔住她,“姑娘說什麽傻話呢,這是殿下的政事重地,怎麽會有話本。”

阿弗唇線一繃,越發覺得這書房可疑。

沁月猶豫了下,“姑娘若是覺得悶,奴婢可以讓人從外面給姑娘捎回來話本,姑娘想要什麽話本跟奴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