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夢醒

但還是要提醒小朋友們,盲目早戀不可取,學業為重。

“同學,這是學校配發的微波爐,給你放這裏了。”

“好,謝謝。”

微波爐……其實也沒什麽用,他連學校的飯菜都懶得去吃,又怎麽會有興致加熱方便食品——誠然,過去的半個月裏,除了餓得胃疼不得不泡面充饑,他連熱的食物都很少吃,多數時候都是一次買兩三天份的白面包,抹上果醬將就過一日三餐的。

只是近些天來胃痛越來越頻繁,只有吃了溫熱的東西才能緩解些,他也不得不重視起來——並且去超市買了足夠吃一個月的袋裝泡面。

不過這只微波爐也算學校一番貼心,總不能讓它放在門口發芽。陳裏予思考片刻,還是彎下腰,試著搬動這個足有他大半小腿高的紙箱。

紋絲不動。

他愣了愣,沒想到這玩意比畫架還要沉,但方圓十米只有他一個活人,也不能指望誰從天而降來幫他,搬不動也得硬著頭皮搬——紙箱拖過地面,發出頗為狼狽的摩擦聲,他在刺耳的摩擦聲裏恍恍惚惚地想,似乎有誰說過“你的手這麽好看,不該用來做這些”——諸如此類的話。

是誰來著……

拖著紙箱挪到客廳中央的時候,陳裏予實在沒了力氣,不知是因為少吃一頓飯餓得頭暈,還是體力確實消耗到了極限,等到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已經靠著紙箱坐在地上,眼前明一陣暗一陣,思維也跟著混亂起來。

他罕見地沒有在乎形象,也無暇顧及冰冷蒙塵的地面,只是鉆進了死胡同般反反復復地回想著同一個問題——那個會替他組裝畫架、瑣事重物也一並代勞的少年,是誰來著?

然而無論他怎麽回憶,思緒始終還是一團亂麻,像是蒙了一層霧,讓人無從追尋——霧的彼端隱隱透出一團暖色來,縱使看不真切,卻無端讓他聯想到初秋午後濃郁而溫暖的陽光。

他想不起來,卻鬼使神差地有些委屈,像什麽被人遺棄了的小動物,連一個微波爐都搬不動,卻要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獨自生存……

耳鳴的老毛病時常反復,失眠頭痛也變本加厲,他總覺得有誰不厭其煩地提醒過他,要多喝熱水好好吃飯,睡不著的時候別胡思亂想,想起這些來卻只覺得委屈又無所適從,仿佛從前有人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過他,貼在他耳邊哄勸叮囑,現在卻什麽也不剩下——自己哄自己按時吃飯的場景,怎麽想都覺得荒唐。

到底是誰來著……他畫裏的少年,支著下巴略微頷首,手指翻過一頁閑書,眼睛卻遙遙看向他,盛著春和景明的暖意——耳邊反復回響的溫柔話音,幹凈又認真的目光,略高的體溫與更加滾燙的心跳……到底是誰……

耳鳴聲越來越喧雜,扼住他眼前最後一片色塊鮮明的景象,視野終究被黑暗吞沒——他向後倒去,卻在漸響的蜂鳴聲中回想起了一個名字。

“江聲——”

陳裏予呼吸一窒,猛地從夢中驚醒,才意識到夢裏喧鬧得令人心驚的耳鳴只是他的鬧鐘聲——他失聲呼喚的人卻不在身邊,屬於江聲的那一側床鋪已經空了,被子也疊放整齊,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他愣了愣,視線仍有些忽明忽暗,一時間竟混淆了夢與現實——夢裏的場景太過清晰,是他剛來這個國家時候真切經歷過的,而江聲……

相比之下,異國他鄉顛倒錯亂,江聲的到來反倒才像一場過分完滿的好夢。

陳裏予怔怔地坐了片刻,意識到自己餓過了頭有些低血糖,才掙紮著翻身下床,去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夢裏至少不該有蛋炒飯的香味,也不該有鍋鏟碰撞的真切響聲。

公寓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底。他靠在門邊,看著客廳那一頭背對著他低頭翻動鍋鏟的少年,恍惚間又遲疑地喚了一聲:“江聲……?”

“嗯?”江聲回頭看他一眼,關了電磁爐,放下鍋鏟朝他走來,“這麽早就醒了?”

確實早了些,以往捱到最後一個鬧鐘響三遍都未必肯起床的人,今天居然在鬧鐘第一遍響起的時候就出現在房門口——只是看起來有些憔悴,昨晚似乎睡得不好。

陳裏予點了點頭,思緒鈍鈍的,仿佛還陷在夢裏。等到江聲走到面前,他才恍然回過神來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胸口。

“嗯?怎麽了……”江聲一頭霧水。

“沒什麽……”意識到自己似乎幹了什麽傻事,陳裏予耳根一熱,心情復雜地上前半步,貼進江聲懷裏,“你……是真的吧?”

江聲:?

“是田螺姑娘,哦不,田螺男孩,”被索抱的人真誠道,“寒假限定的——唔,戳我幹嘛?”

“什麽寒假限定……”陳裏予臉頰貼上他溫熱的頸側,張開嘴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輕聲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