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5頁)

太子妃稍稍仰頭,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眼中的期望一閃而過。

隨即,她厲聲吩咐:

“傳本宮令,東宮上下各處戒嚴,任何形跡可疑之人通通拿下。讓其余人都安靜的呆在自己院子裏,無事不要出來。”

——

東宮的這番動靜,溫宓不可能沒聽到。

她剛剛洗漱完準備就寢,就聽得外面一陣聲響。

沒多久,就見幼白和絲雨一臉嚴肅的進來。

溫宓心往下沉了沉,直覺告訴她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果不其然,絲雨一開口,就令溫宓腦袋發蒙:

“主子,方才太子妃派人來了,東宮上下已經戒嚴,不許主子們和宮人隨意走動。”

溫宓掀開身上的錦被,坐起身子,幼白上前兩步蹲在地上給她穿上了繡鞋。

她纖細白嫩的手緊緊握著,骨節發白,她問:

“殿下呢?”

絲雨深呼吸幾次,才道:

“殿下被請走了,如今人怕是已經在乾清宮了。”

絲雨只知道自己情緒起伏有些大,至於是因為朝堂變故而擔憂,還是因為太子殿下要上位而激動,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溫宓也是如此,一番變故,令她的睡意瞬間清醒。

她視線落在那多寶盆栽上,喃喃低語:

“天,終於要變了。”

不止承歡殿,其余東宮各處,也是一夜燈火通明,幾乎所有人都徹夜未眠。

而此時的乾清宮,趙景負手立在龍榻前,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殺人。

太醫院的太醫都到齊了給聖上診脈。

許久之後,太醫院院首顫抖著聲音回稟:

“啟稟太子殿下,臣等無能為力。”

太醫話落,身子卑微的彎下,頭磕在地上。

趙景負在身後的手緊緊捏著象征身份的扳指,唇幾欲抿成一條直線。

須臾,他才堪堪問詢:

“還有多久?”

意思甚為明了,太醫沒敢擡頭,結結巴巴的說:

“不…不到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趙景視線落在龍榻上依舊有些微弱微弱的男人,思緒復雜。

這人早已不再年輕,一年多的病痛將他折磨的瘦骨嶙峋。

縱然他是天子,是百姓們口中的萬歲,可也終究有老去的一天。

就像現在,他呼吸微弱,危在旦夕,而他,年富力強。

趙景對於聖上的感情是復雜的。

可以說,趙景是恨聖上的。

猶記得,小時候,他還是很仰慕他的,每次讀書都很認真,就是為了得到他的關注和誇贊,哪怕只是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只是,自從那件事過後,他再也不會妄想著得到他的贊美,也不會想著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可此刻,趙景忽的就不想恨了。

人一旦走了,所有的事情,就都煙消雲散了。

所欠下的債,也就沒了。

趙景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中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果決,他吩咐伺候了聖上幾十年的老太監:

“去讓人熬藥。”

無論如何,那麽久都等了,也不差這三個時辰了。

老太監垂著頭剛退出去,榻上就傳來細微的動靜。

原是聖上醒了。

他頭發依稀有著黑發,只臉上的皺紋已經布滿了臉龐,臉頰凹陷,可此刻的精神看起來極好。

太醫見狀,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回光返照?

他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縮著頭跪在一旁。

不是他不作為,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趙景掀起眼皮子,眼底平靜無波。

聖上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想要擡起胳膊,然而只能擡起一點點。

他嘲諷的笑了:

“看來,朕要不行了,想當年,朕狩獵時是何等雄風,臨了臨了,連起身都不能。”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氣虛極了。

趙景面無表情的安慰:

“父皇只要好好修養,還是可以調養好的。”

至於這句話走不走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聖上微微一笑,似是感慨:

“景兒啊,朕有多久沒聽到你這樣平靜的和朕說話了?似乎,是自從你四弟走後,咱們爺倆,就再也沒有心平氣和的說過話了。”

他說話一句一停頓,一番話說完,似乎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喘個不停。

趙景微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聖上眼中劃過一抹失望,可他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了,只斷斷續續的道:

“景兒,你,能原諒,父皇嗎?”

趙景沉默了許久,就在聖上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

“兒臣不恨父皇。”

但,也僅止於此罷了。

得到了這句話,聖上終於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老太監熬藥回來,尚未踏進殿門,就聽到一室的哭聲。

他手上一松,藥碗應聲而裂。

趙景捏著扳指的手指倏然松開,不知過了多久,他走到床榻旁,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