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真相初現(“盈月姑娘,借一步說話。...)

楚稷近幾日都不太忙, 常常下朝就直接回純熙宮來。奏章也不太多的時候,他就躺在床上不急不慌地看,顧鸞時常一起躺著, 枕在他腹間, 兩個人躺成一個“丁”字。

柳宜進殿時偶爾見到過這般情景,神情復雜了半天。

遙想她剛被請回來那日, 顧鸞還很規矩, 一如從前在禦前一樣守禮。楚稷也守著分寸,維持著君臣之別, 沒讓她覺出有什麽不同。

但,或許是因她此番直接住在了純熙宮中,二人要裝樣子就不得不從早到晚地裝,實在太累。這幾日下來, 他們慢慢就裝不下去了, 姿態隨意起來。起初只是在細微之處露過兩三次餡, 後又被她打趣了幾回, 就索性“破罐破摔”起來。

眼下這純熙宮裏,在柳宜看來,真是半點天家威儀都沒有了。

可這樣也好。

楚稷從降生起就由她帶著,她最知道這個孩子在過去的十幾年裏活得有多緊張。先是先帝的兒子多, 儲位之爭轟轟烈烈。後來先帝駕崩, 他繼承大統, 滿朝文武天下子民都盯著他,更讓他不敢有半分疏漏。

在柳宜的記憶裏,好像就沒見他有過真正的輕松。倘若在顧鸞面前能讓他貪得一時愜意, 那在純熙宮這個地方,禮數松些也就松些吧。

柳宜於是對此很樂見其成, 閑來無事便如在自己府中一樣又炒了些栗子,尋了個大些的瓷缽盛起來,直接送進殿,放到了床上。

楚稷道了聲謝,邊看奏章邊不時地剝一個來吃。顧鸞讀書讀得正出神,連柳宜進來過都沒注意,忽覺他的手摸索著探過來,不及她定睛看,一枚剝好殼的栗子就按在了她人中上。

他邊看奏章邊喂她,一心二用,喂偏了。

她擡了下頭,將栗子吃進去。忽而反應過來,側首問他:“小廚房做的?”

“宜姑姑做的。”楚稷說著又剝了一枚喂過來。他仍沒顧上看她,她見狀生怕這回按在眼睛上,忙主動湊過去吃下。

栗子嚼到一半,燕歌進了殿來:“皇上、娘娘。”她的神情有些禁不住的緊張,稟話也小心,“馴獸司那邊……來人稟話了。”

楚稷眸光微凜,奏章一放:“讓他們去側殿候著。”

言罷二人就都起了身,理了理衣衫,顧鸞還去妝台前整了整發髻,便一道往側殿去。

側殿之中,三名宦官安靜地候著。一個看服色就身份高些,另兩個都是尋常的銀灰圓領袍。見皇帝與佳嬪同至,三人一並下拜行禮,二人自去茶榻兩側落了座,楚稷隨口:“免了,說吧。”

三人無聲起身,為首的那個上前了兩步,躬身稟話:“下奴按張公公的吩咐一直在馴獸司的那方院子裏盯著,前幾日都未有什麽異樣,今天有個宦官去與友人走動,出來時往墻角去,還蹲身翻弄泥土,他們兩個就去盤問了一番。”

這人指了指身後的兩個手下,繼而省去了他們險些將人放走一環未提:“那人剛開始只說是早些日子在墻下種了兩枚花種,至今仍未見發言,便挖出來瞧瞧,手裏也確有沾染了泥土的花種。但下奴不敢輕易放過,將人叫進屋仔細查驗,便在他手中殘存的泥土裏找到了這個。”

他說著躬身伸手,顧鸞看過去,他將手心裏托著的一小節褐色的細圓杆呈到了茶榻上。

乍一看,這東西像樹枝,可又生得太過規整,粗細極為均勻。而且也太短,也就半個指節的長度,樹枝脫落下來鮮見這樣短的。

顧鸞凝神想想,美眸一亮:“可是燒殘的線香?”

那宦官笑道:“佳嬪娘娘明鑒。”復又繼續稟道,“嚴刑之下,那小子承認他前幾日奉命在院中墻下的泥土裏燃了這香。香其余的部分已燒盡了,唯這插在泥土裏的一小截留了下來。竹園出事之後,馴獸司被看了起來,支使他的人怕掩埋土中的部分被查到,就讓他去取來,未成想說辭雖編得周全,還是被查著了。”

楚稷一壁聽,一壁笑睇顧鸞。

這樣不起眼的東西,原本難以察覺。對方這般慌了陣腳,還不是讓她的傳言詐的?

顧鸞覺察他的目光,心底自有些得意,故作從容地直了直身子,問那宦官:“何人支使的他?”

問罷,她就等著那宦官說出儀嬪。

卻聽他道:“說是舒嬪娘娘。”

“舒嬪?”顧鸞一愕,頭一個反應便是:不可能!

那日在竹園的事儀嬪身邊的盈月和欣和縣主,從前在宮中有過萬般算計的也是儀嬪,倒頭來供出的怎能是舒嬪?

滯了一滯,她又問:“舒嬪緣何害我?”

“他說他不清楚。”那宦官垂首道,“他連這香是何用途也不知,只是舒嬪身邊的宮人給了他三十兩銀子,讓他在那院子裏找個隱蔽的地方將這香焚了,他為錢辦的事。後來您的馬瘋了,他才猜想與這香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