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狐媚惑主(第2/2頁)

這話裏,有幾許只她自己可知的負氣。

楚稷想了想:“好好的,為什麽動手?”

顧鸞面無表情:“奴婢回營地時迎面碰上倪才人,才人娘子見奴婢跑著,便說……”

她一五一十地將經過說給他聽,連倪玉鸞所言都能一句句原原本本地重復出來,語氣亦能學個八九不離十。

這是上輩子在禦前當差練出的本事,為的原是不因代人傳話惹出誤會。如今這般一清二楚,卻是因她想給自己一份坦蕩,想看看若她毫無偏頗地將事情講給他,他會怎麽決斷。

她盼著他不要讓她失望,卻也並不怕迎來這份失望。

皇後所住的帳子裏,倪玉鸞正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她嗚嗚咽咽地將事情說了個大概,便擡起頭,手指著臉頰,滿目的委屈:“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看看,一個宮女都敢對臣妾動手,這宮裏可還有半分尊卑禮數麽!”

皇後端坐在寬大的金絲楠木扶椅上,懨懨地揉著太陽穴。

她到底懷著孕,胎像雖穩,這一趟顛簸過來卻也有些累。原想早早睡下,倪氏卻偏在這時候來求見,她本想推了不見,又聽稟話的宮人說倪才人臉上有傷。

但凡嬪妃,總是愛惜容貌的。她只道是六宮出了爭風吃醋之事以致行止失當,這才見了倪氏。

沒想到傳進來一聽,竟是和禦前的顧鸞起爭執打的。

這事若管,並不好管,禦前的人輪不著她去插手;若不管,好像又有失皇後威嚴。

皇後不禁後悔,覺得還不如不見她。

倪玉鸞抽噎不止,深深拜下去,身姿柔弱無骨:“皇後娘娘……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這事……”皇後沉沉籲氣,淡聲,“你先別哭。今日天晚了,等明日本宮去回皇上。”

“依臣妾看,皇上怕是被那賤婢蠱惑住了,否則那賤婢如何敢這般放肆!”倪玉鸞擡起頭,“既是如此,只怕便是娘娘去了,皇上也會一力袒護。臣妾鬥膽,求娘娘……哪怕是為著皇上清譽也要決斷一二,總不能看著那賤婢囂張,將宮中攪得烏煙瘴氣!”

皇後眉心微跳。

她不喜歡倪氏自己也是宮女出身卻這樣一口一個“賤婢”地稱呼顧氏,但她不得不承認,倪氏這話說得有點水準。明明是在逼她出手,卻口口聲聲為了皇上、為了後宮,讓她即便不肯也不能說她不對。

“好了。”皇後開口,正想將倪氏勸走,帳簾一挑,又有人進了中帳來。

“皇後娘娘。”張俊躬身進了帳來,皇後神色微凝:“這麽晚了,皇上有吩咐?”

“哦,吩咐也說不上。”張俊手裏執著拂塵,臉上的笑要多和善有多和善,“是皇上顧及娘娘身孕,怕娘娘這一路顛簸過來累著。差下奴來囑咐娘娘別偷懶,無論如何也要傳太醫來請個平安脈再睡下。”

皇後不禁有了笑容,頷首:“多謝皇上記掛,本宮已請太醫來過了,都好。”

張俊又說:“還有吳美人那邊,也煩請娘娘……”

“也讓太醫去了。”皇後道,“吳美人也都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張俊掛著笑連連點頭,目光一轉,好似這才注意到倪玉鸞,“喲,才人也在這兒,那真是巧了。”

倪氏一怔,皇後也一怔:“怎麽說?”

張俊笑嘆搖頭:“方才在外頭出了點事,倪才人尋釁將禦前的一個宮女打了。娘娘您說,哪有嬪妃往禦前伸手的道理?皇上的意思是事情不大,但這毛病不能慣著,讓宮正司的嬤嬤來賞二十戒尺。隨倪才人出去的幾個宮人不能規勸才人,概罰一年俸祿。”

“下奴原想著從娘娘這兒告了退再去倪才人處傳話。既然人就在這兒,下奴便不再去了,勞娘娘約束。”

張俊說罷,氣定神閑地一揖:“下奴告退。”

“公公慢走。”皇後神情冷肅地點了下頭。

倪玉鸞怔然滯住,待得張俊退出去,一個年過半百的嬤嬤進了帳來,她才猛地回神,急急地膝行向皇後,驚懼滿目:“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不行!那賤婢妖言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