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鸞聚首(第2/2頁)

待得回過神,她忙一福:“諾,奴婢這便去。”

言畢,她便匆匆邁進了尚宮局的大門。

她腦子裏懵著,直至走進次道院門恍惚之感才淡去幾分,緊隨而來的是一重更強烈的驚異。

上一世,是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調她去禦前的。宮裏的人那麽多,小宮女們名不見經傳,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注意到她。

從進入尚宮局到邁進紫宸殿的大門,她熬了二十五年,連尚宮女官的位子都坐了三載,才終於進了紫宸殿去。

此番變故,莫不是……

過往種種,又如跑馬燈一樣在顧鸞腦海中跑了起來。

她去禦前掌事時雖已四十歲,卻一直待到了離世,足足在他身邊二十余年。

許多嬪妃都未必能陪他這麽久。

眼下的變故讓她禁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

——難不成他和她一樣?

若是那樣,他或許也有想要改變的事情。

而他這樣快的將她調去禦前,或許她就是他改變的事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而來。

她多希望這是真的。因為那便說明,在她迷戀於他的同時,他心裏也有她。

心神間的激蕩令顧鸞一路上心跳都很快。途經紫宸殿時正值晌午,明媚的陽光被金黃的殿檐折下來,照得人頭暈眼花。

與張俊同行的幾名女官宦官不知何時已離開了,張俊領著她獨自往殿後去。

殿後不遠處的一片低矮房舍她也熟悉得很,是禦前宮人們的住處。東側有一方獨院修得精致,院中自有亭台,比許多嬪妃住的都好,便是她上一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但眼下張俊自不是帶她去那裏。他帶著她進了西側的一間空院,院中已有幾人,聽到動靜紛紛回過頭來。

顧鸞擡眸看去,院中有兩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個個面生,上輩子沒見過。

廊下還站了位三十出頭的女官,一襲滿繡長襖做工精致,可見身份不低。

但上輩子也沒見過。

張俊行上前,向那女官拱了拱手:“這是尚宮局的顧鸞,一並有勞宜姑姑了。”

顧鸞神思一震,

她知道這是誰了。

柳宜。

此人乃是今上的乳母,如今的禦前掌事。早些年諸子奪嫡之時她曾舍命護主,新帝繼位後自是感念她的恩情。

屈指數算,她在宮裏也留不了幾年了。再過最多三四年,她就要得封誥命,以命婦的身份在京中風風光光地安度余生。

顧鸞上一世從未見過她,大抵也就是因為這個。

看著眼前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柳宜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問張俊:“你再說一遍,都叫什麽名兒?”

張俊不禁笑一聲,往門口一指:“這個剛來的,長得挺好看的那個,叫顧鸞。”

再指下一個:“身材高挑丹鳳眼這個叫倪玉鸞。”

又往後指:“這個叫方鸞歌,人如其名,說話跟唱歌似的好聽。”

他與幾人其實都不算熟,卻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這麽多,聽得柳宜好笑:“屬你最油嘴滑舌,去吧。”

“諾,小人告退。”張俊賠著笑作了個揖,便退出了這方院子。

院中,顧鸞腦中“嗡”地一聲。

余下兩人亦面面相覷。她們都是突然被叫來的,對剛進宮的宮女來說,能被調去禦前簡直喜從天降,眼前這情景卻忽而變得怪異。

怎麽會人人名中都有個“鸞”字呢?

斷斷不會是巧合。

柳宜默不作聲地將每個人都細細審視了一遍,繼而伸手,一指旁邊的石案:“那是備給你們的宮裝和腰牌,都拿好。”

顧鸞循著看去,便見石案上放著三方托盤,每方托盤裏裏都盛著兩套疊放整齊的衫裙,一身淡藍一身淺綠,是禦前宮女夏時統一的衣裳。

一般來說,每一季新制的衣裳只消由尚服局的人直接送去各自的房裏就行了。

眼下這般放在這兒,又要她們自己端起來,她多多少少猜到了柳宜的意思。

沉了口氣,顧鸞行到石案邊,拿起了放有自己腰牌的那方托盤。行至院中,穩穩立著。

另外兩人原各有困惑,見她這般,也都有樣學樣地照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