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過去的記憶(第2/6頁)

繼國嚴勝其實很喜歡小點心,但他平日裏是繼國家的繼承人,繼國家的繼承人應該喜歡的不是這種東西——他的父親,也不會希望他喜歡這種東西。

八百比丘尼目光柔和地看著他吃完了一盤子的小點心,才開口問他:“好吃嗎?”

繼國嚴勝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小聲地說:“笹餅很好吃。”

他看到巫女笑了起來,她的牽起了他的手,不知從何處拿來的藥膏被塗抹在他身上那些青紫的傷痕上,冰冰涼涼的。

但她的手卻很溫暖。

繼國嚴勝看著她微微低下的腦袋和手下溫柔的動作,忽然覺得面前的巫女大人,竟有種……像是母親一樣的感覺。

他真正的母親,分明也還活著,並且與他們一同生活在這座宅邸之中。

但正如繼國緣一得不到父親的目光,繼國嚴勝也從未得到過母親的溫柔。

他們的母親是個格外虔誠的信徒,整日除了祈禱之外,哪怕偶爾踏出房門,她的身邊也總會黏著緣一小小的身體。

緣一總是抱著她的腰身,站在她的左側,仿佛一刻也離不開母親的膽小鬼。

而嚴勝則不同,他是繼國家未來的繼承人,自然不需要這種懦弱無用的依戀。在他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撒嬌】這種東西存在。

因為繼國嚴勝,是繼國家未來的繼承人。

輕柔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帶著暖意的手掌落在他的發頂,女性的嗓音潺潺月下流水:“很疼嗎?”

嚴勝這時候才忽然發覺,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掉了眼淚。

“不是的。”嚴勝胡亂抹了抹自己的臉,卻被另一個人抓住了手腕,她的力氣其實並不大,但繼國嚴勝沒有掙脫的想法。

她從懷裏取出了手帕,細細地擦拭著繼國嚴勝被抹了滿臉的淚漬。

八百比丘尼沒有追根問底,而是換了一個話題,“要去找緣一嗎?”

繼國嚴勝抿了抿嘴角,點點頭。

他站了起來同她告別,卻又被她叫住,拉到身前。八百比丘尼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拉下衣袖將那些青紫的痕跡遮住,她理了理嚴勝的頭發,才笑著說:“去吧。”

——*——

霞之呼吸制造出來的霧氣彌漫在他們的身側,本是用以迷惑敵人的視線,但似乎在黑死牟的身上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輕而易舉地揮散了霧氣,通透世界內所看到的東西,將時透有一郎和時透無一郎的身體狀況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們的確很強,在這樣的年紀做到這種程度也的確算得上天賦卓絕,但要想就此打敗活了數百年、磨煉了數百年月之呼吸的劍技的黑死牟,卻只是癡人說夢的想法。

“我……可以放過……你們中的一人。”

黑死牟突兀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時透無一郎的臉色變得蒼白,也不知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時透有一郎則是狠狠地:“呸!”了一聲,對他的“仁慈”不屑一顧。

“你做夢去吧!”時透有一郎的刀刃穿過霧氣,厲聲呵斥:“我們才不需要你的放過!”

這樣的挑撥非但無法令他們的心智動搖,反而能讓兄弟二人變得更加親密和警惕。但這樣的場景落入黑死牟的眼裏,卻只會讓他覺得不快。

但他看到了時透無一郎看著時透有一郎的眼神,卻忽然覺得那樣的眼神實在熟悉。

【曾經也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繼國嚴勝。】

只不過……那時的繼國嚴勝完全沒有明白,那樣的眼神究竟意味著什麽。

在嚴勝生出了想要送給緣一什麽東西這樣的念頭之後,他卻思考了許久,才想出自己可以送些什麽。

父親給他的東西,他不能送給緣一,所以嚴勝只能自己做,他在夜裏大家都睡著的時候跑到八百比丘尼的院子裏砍了根小小的竹子,只取了其中的一小截。

他用那截竹子給緣一做了一只竹笛。

因為是第一次動手,所以笛子做得很粗糙,再加上他接連好幾天的夜裏都在忙著這樣的事情,這也導致了他在白天的劍術訓練時不慎出現了很小的失誤。

這樣的失誤落入了父親的眼中,他生氣地責罵著繼國嚴勝,暴力在他身上又留下了熟悉的痕跡。在當天夜裏去見緣一之前,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坐在外廊的八百比丘尼身旁。

沒有任何言語的交流,八百比丘尼便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一面為他上藥,視線落在了他手裏的笛子上。

“是要給誰的禮物嗎?”

她問。

繼國嚴勝擡起了臉看她,在這個孩子的臉上還有著被打過的痕跡,這一次父親下手很重,這些痕跡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消退。

但繼國嚴勝的目光裏卻帶著喜悅,他輕聲說:“是要送給緣一的。”

繼國嚴勝後來很少回憶自己身為人類時的事情,也很少回憶身為人類時遇到的人們,他總是在強迫自己練習劍術,哪怕他的父親早已無法再要求他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