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睡夢之鬼(第2/2頁)

魘夢柔聲長嘆:“就像是夢幻一般。”

——雖然他現在的確是在八百比丘尼的夢境之中。

作為睡夢之鬼的魘夢十分清楚人類的夢境有多麽的脆弱而又危險,一般情況下他從來不會親自進入任何人的夢境。

倘若他要想進入別人的夢境,那就必須要與對方進行接觸,魘夢向來小心謹慎,自然不會做出這種大意的事情。

所以他通常都是將血鬼術封存在看似普通的繩子裏,然後將繩子給其他的人類,讓他們把繩子綁在自己和入夢之人的手腕上,以此進入對方的夢境。

人類都是工具,是幫助他完成任務的工具,也是令他感到愉悅的工具。

但八百比丘尼大人不是人類,她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最最美秒的存在。

【多麽美麗啊,八百比丘尼大人的身姿。】

魘夢癡癡地注視著她的身影,臉上浮現出憧憬的紅暈,他喜歡看到他人痛苦的模樣,喜歡聽到絕望的哀嚎,但更喜歡的東西……卻是在見到八百比丘尼大人之後才倏忽間意識到。

他喜歡她那早已厭倦世俗、渴望著死亡卻又無法死去的悲哀。

那是沒有人能理解、沒有人能救贖的,無窮無盡而又漫無邊際的孤獨。

他跪在八百比丘尼的面前,擡起臉仰望著她的面孔,她的臉平靜而又冷淡。

魘夢一手撫上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伸出來,小心而又憧憬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魘夢親吻著她的指節,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指貼在自己的臉上,就像是得了什麽珍貴的恩賜一樣:“八百比丘尼大人……”

他在八百比丘尼入睡的瞬間,看到了她的夢。

那是一個過分孤獨而又絕望的夢。

魘夢興奮而又雀躍,他沉溺於這樣的絕望與痛苦之中,對夢境之中分明沒有落下一滴眼淚,卻在呼吸間彌漫著這些感情的少女癡迷。

因為他很清楚,這個所謂的【夢境】,其實是她深埋在心底裏的記憶。

在八百比丘尼的心底裏深深地埋藏著的,是只屬於古老的平安都城的回憶。

正因為再也無法觸及,再也無法挽回,甚至再也沒有見到那個人的機會,所以才會格外悲傷虛無。

魘夢癡迷地看著她,貪婪地從她身上感受著這樣的孤獨與悲傷,少女看似平靜的面容是他所見過的極致美麗:“八百比丘尼大人是這世間最美麗的存在。”

八百比丘尼並非是第一次見到魘夢了,早在他剛剛成為下弦的時候,鬼舞辻無慘在無限城中召見了他。

那時候八百比丘尼也站在鬼舞辻無慘的身邊,面色冷淡甚至沒有正眼看他。

她的眼神不知落在了何處,但魘夢卻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難以移開目光,他怔怔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差點連鬼舞辻無慘的聲音都沒能聽進去。

鬼舞辻無慘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神銳利地睥睨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魘夢,在他擡起臉的時刻打掉了他的腦袋。

區區下弦而已……

恐怖的威壓在頃刻間襲來,魘夢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就要死在這裏了。

【但是沒有關系。】他想。

【就算死在這裏,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哪怕在這種時候,他的目光依舊投向了八百比丘尼。

雖然並未知曉她的姓名,但是……魘夢的腦袋滾落在一旁,臉頰上浮現出紅暈,他想——

【因為我已經見到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極致之美。】

但就在這個時候,她卻忽然開口了:“你就是為了讓我看這種東西嗎?”

八百比丘尼瞥了一眼魘夢頭身分離的樣子,對鬼舞辻無慘這種動不動就打掉別人腦袋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但特意帶著她跑到無限城來看掉腦袋,顯然無法令八百比丘尼生出半分喜悅。

她淡淡地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鬼舞辻無慘的臉上:“這種……無趣的場面。”

魘夢無暇顧及她話中的意味究竟是什麽,他只聽到了八百比丘尼幽靜如深泉般的嗓音,那股從骨子裏透出的冷淡令他閉上了眼睛,在腦海中反復咀嚼回味著。

聽到這話的鬼舞辻無慘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掐著她的下頜消失在了無限城中。

魘夢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是無限城的主人,那只琵琶之鬼出聲提醒了他,魘夢才終於回過神來,身體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他踉蹌了好幾下才撿回自己的腦袋,把它重新放回脖子上之後,魘夢用滿噙著笑意的嗓音詢問鳴女:“那位大人的名字是什麽呢?”

鬼舞辻大人的名字在被其賦予血液時就能知曉,他詢問的究竟是誰,鳴女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那是……八百比丘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