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超出控制

見到這樣的反應, 鬼舞辻無慘面上浮現了明顯的不悅,鴉黑卷曲的短發安靜地垂落在他的頰側, 瞳孔在瞬間轉便為危險的豎瞳。

“你是在拒絕我?”

鬼舞辻無慘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脖頸, 按壓在白皙的皮膚上, 留下淺淺的凹痕。

八百比丘尼回過臉來, 淡淡地說:“只是不喜歡這股味道。”

她擡起眸子看著他,忽然踮著腳親了親他的嘴唇。她將手放在鬼舞辻無慘的臉上, 同他說:“你明白的,我的意思。”

鬼舞辻無慘眯了眯眼睛,盯著她的眸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將壓在她脖頸上的手松開。

八百比丘尼面無異色,坦然地回應著他的視線,她從來都是這樣,無論鬼舞辻無慘是高興還是憤怒,八百比丘尼永遠毫無懼色。

當鬼舞辻無慘脫下了帶血的衣物進入浴室的時候,她盯著那身帶血的衣服好一會兒。

這些血來自哪裏, 來自誰,八百比丘尼完全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 鬼舞辻無慘的血遲早有一天也會濺在別人的衣服上。

想到這種事情, 八百比丘尼閉上了眼睛,但在她的眼前卻倏忽間浮現出了其他的景象——清晰完整得令她睜開了眼。

她又看到了【未來】。

但在她所看到的未來裏,卻又夾雜著屬於過去的東西。

她看到耳垂下掛著日輪紋樣花劄耳飾的少年, 手中握著紅色的赫刀, 他的刀燃著深紅的火焰, 少年同色的眸子裏也升騰著熊熊烈火。

八百比丘尼突然想起來了——

在很久以前,她也曾見過那樣的花劄耳飾,也曾見過那樣燃著熊熊烈火的刀。

雖然鬼舞辻無慘一直說所謂的神明並不存在,童磨也一直說極樂世界都是虛構的童話,但八百比丘尼卻覺得,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著某些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人類常會將無法理解的東西歸於“神跡”,從某種方面來說,八百比丘尼這具不老不死,永遠保持著少女容貌的身軀,也能算是神明真實存在的一種體現。

而在很久之前的那個時候,在那個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戰國時代,另一種“神跡”也曾在其他的人類身上有所體現。

鬼舞辻無慘並非一千年來一直順風順水,他也曾一度面臨著即將被毀滅的結局,在這一千年來,唯一一個將他逼入絕境的人類劍士,他的名字無論是鬼舞辻無慘還是八百比丘尼都不會忘記。

“緣一……”

八百比丘尼猛然站起了身。

視線內恢復了正常的景象,但她卻依舊深陷恍惚,八百比丘尼走到了窗邊,她想起了那個完完整整的天才劍士。

“繼國緣一。”

但繼國緣一已經死去多年。

與他為了不斷磨煉劍技、追求著更加強大的力量,為了追逐他的身影而渴望變得更強,甚至因此接受了鬼舞辻無慘拉攏的兄長繼國嚴勝不同,繼國緣一……生來就與眾不同。

但人類的壽命,哪怕延長到極致,也不過百余年罷了。

更何況繼國緣一曾一度被認為活不過二十五歲。

身上浮現出斑紋的劍士,壽命會急劇縮短,二十五歲已經是極限,而繼國緣一的額角生來便有著火焰狀的斑紋,這是與生俱來的不同尋常。

在最初的時候,這塊斑紋被視作不祥的象征,而在後來,它又被視作早逝的標志。

就在八百比丘尼回憶起過去之事的時刻,她的身後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身影。

在玻璃窗面的折射下,八百比丘尼清晰地看到了那雙過分猩紅的眸子。

鬼舞辻無慘的身體貼著她的脊背,冰冷的溫度從薄薄的衣物沁入她的皮膚。

“你在叫誰?”

有人這樣詢問她,那聲音帶著刺骨般的冷意。

身後傳來的力道迫使著八百比丘尼的臉貼在了玻璃上,她側著臉眸子微移,目光落在了身後的鬼舞辻無慘臉上。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她平靜地說著,注視他的眸子。

但鬼舞辻無慘遠不如她平靜,從那雙大睜著、滿溢幽深暗色的眼眸就可以看出來,那個名字對他的影響,哪怕是過了四百多年依舊留有余威。

【繼國緣一,是曾將鬼舞辻無慘逼上絕路的天才劍士。】

這是鬼舞辻無慘一輩子也跨不過去的心結,哪怕對方已經死了也一樣。

八百比丘尼知道這時候再說話除了讓他更生氣之外沒有任何作用,便幹脆閉上了嘴,但得不到回答的鬼舞辻無慘卻難以遏制心底裏噴湧而出的記憶。

那個名字代表著的,是他最狼狽也最不願提及的時光。

無論現在的鬼舞辻無慘再怎麽優雅傲慢、風度翩翩,但在當初,在繼國緣一面前,他唯有狼狽不堪與苟延殘喘。

八百比丘尼的血濺滿了大半面窗戶。

好在這時候天色已晚,他們的房間也沒有面對街道,因而所有的聲響和異樣都被吞沒在這個房間裏,絲毫未能傳到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