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縣衙女牢,柳玉珠與宋氏吃了一頓家人送進來的午飯,有魚有肉有湯,香氣四溢。

母女倆並不知道,如果不是陳武、清風都跟獄卒打過招呼,柳家父子豈能頻繁地往裏面送東西。

“又是晌午了,新來的陸大人行不行啊,看他年紀輕輕的,應是去年科舉新考上的進士,以前只知道閉門苦讀,哪裏會破案。”

吃飽喝足,宋氏望著墻上的小窗,對知縣大人的辦案能力表示了懷疑。

柳玉珠在京城的時候,只聽說過陸詢的雅名,近距離領略過陸詢的風采,至於他當官的水平,柳玉珠心裏也沒數,不過,兩人有舊怨,陸詢仍然願意相信她沒有殺人,光是這點就讓柳玉珠對他感激涕零了。

“娘別急,他是永安侯府的嫡長公子,從小對官場耳濡目染,遠非寒門學子可比,只要他想追查到底,一定能揪出真兇的。”

宋氏驚訝道:“侯府長公子?”

柳玉珠點頭,將她在京城的聽聞說給母親,只略去她曾奉命去替公主試婚。

試婚這件事,京城絕大多數的官民也只知道公主派了身邊的宮女去侯府,並不知道那宮女姓什麽叫什麽。世人眼中,重點是公主與陸詢的熱鬧,牽扯到的宮女微不足道,議論起來,“宮女”二字足以概括柳玉珠整個人。

宋氏一邊聽一邊點頭:“我說呢,一看他就氣度不凡,原來是世家子弟。”

娘倆正閑聊,牢房前面傳來人語,過了會兒,有捕快分別押了兩個女子走過來,陳武跟在後面。

柳玉珠少時離開故土,並不認得林織娘、田婆子。

可三年前鄒峰殺人,此案在縣城鬧得沸沸揚揚,宋氏好熱鬧,跑去縣衙外面圍觀,自然記得林織娘主仆。

宋氏探究地打量二人。

林織娘失魂落魄,田婆子垂頭喪氣,陳武命人打開柳玉珠母女對面的牢房,林織娘二人老老實實地走了進去。

捕快們先退下了,陳武轉向柳玉珠。

柳玉珠巴巴地望著他。

宋氏則打聽道:“這位小爺,她們倆犯了什麽事?”

陳武道:“鄒峰殺了雷捕頭,已經被抓,她們二人藏匿鄒峰不報,後面也要論罪。”

柳玉珠驚駭地看向林織娘。

宋氏則激動地撲到柵欄上,對著陳武道:“既然真兇已經抓到,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們娘倆了?”

陳武解釋道:“現在是晌午,大人需要休息,半個時辰後升堂,屆時大人會傳喚你等,與雷家眾人一同審案。你們再等等,下午審完應該就能放人……不對,柳玉珠無罪可以釋放,你之前擅闖衙門,還要繼續關押九日。”

說完,陳武大步離去,唯恐宋氏與他爭吵。

然而陳武純粹多慮了,宋氏此時一點都不介意自己要多關押一段時日,女兒的罪名洗清了,不用砍頭了,別說九日,再關她九個月,她也高興!

“玉珠,我可憐的珠兒,你總算可以出去了!”

宋氏抱住纖弱的女兒,喜極而泣。

柳玉珠替自己高興,卻又懊惱因為她連累母親還要住九天牢房。

宋氏渾不在意,高興夠了,她拍拍女兒的小手,走到牢房柵欄前,開始質問對面的林織娘:“姓林的,你這人怎麽回事?三年前鄒捕頭對你圖謀不軌,還捅了你男人,現在他回來了,喪盡天良殺了雷捕頭,你怎麽不報案,竟然還將他藏在家裏,差點害慘我的女兒?”

宋氏神色不善,語氣更兇,如果不是有柵欄攔著,她定要抓住林織娘的衣領好好問一問。

林織娘低著頭,一言不發,像個泥人。

田婆子看眼宋氏,哭喪著臉道:“你當我們娘子心甘情願?那鄒捕頭兇神惡煞地跑到我們家裏,我們娘子若是不從,就要被他殺了,不得已才從了他,至於雷捕頭,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他殺的人。”

宋氏一聽,就有那麽一點同情林織娘了,可一想到如果不是陸大人英明神武破了案子,林織娘的怕死就會害死她的女兒,宋氏便再也說不出同情的話,拉著柳玉珠去她們的席子上坐著了。

柳玉珠偷偷瞥了林織娘幾眼,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們怕鄒峰,可那晚他去殺雷捕頭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趁機跑了?難不成他人在外面,還能挾持你們?”

田婆子:“那晚他出門前,把我們綁得結結實實嘴也堵住了,我們能怎麽辦?”

柳玉珠:“鄒峰回來多久了?怎麽混進城的?”

田婆子心亂如麻,這時候有人陪她說說話,她反而好受點,便如實回答道:“初一那天下大雨,天黑了他翻墻進來,穿得破破爛爛乞丐一樣,他人瘦成了鬼,力氣一大把,一個照面就把我打暈了。”

說到這裏,田婆子看了一眼低著頭的林織娘。

那晚她暈了,暈得時間卻不長,醒的時候被捆在林織娘的屋裏,嘴裏塞著抹布。她還迷糊著,就聽見林織娘在嗚嗚地哭,正被鄒峰糟蹋,直直禍害了一晚。第二天,林織娘對鄒峰唯命是從,她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更不敢揭發鄒峰,只能當什麽都沒發生,小心翼翼地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