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會試的日子漸漸近了,天氣雖然沒那麽冷了,卻還離不得狐裘披風。

不過京城的士子們,已經開始穿單衣適應了,沒辦法,會試不準穿有夾層的衣裳,單衣最多也只準穿六件。

這種情況下,為了在考場上不生病,自然要提前適應,鍛煉抗寒能力。

沈清疏平日裏身體還算康健,但這種不人道的折磨也實在有點扛不住,冷得她牙齒直打顫,思維凍僵,手腳都是木的。

她請鄭先生出了卷子,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只準下人送飯進來,模擬三天一場的考試。

第三日傍晚,薇止在門外等她,坐立不安,聽見門響動的聲音,立即迎上去。

便見她搖搖晃晃出來,微微瑟縮著,鬢發散亂,一張臉凍得青白,嘴唇也無半點血色,薇止呼吸一滯,胸口跟著悶痛起來,連忙拿了狐裘過去,裹在她身上。

又拿了暖爐,去牽她的手,卻被凍得一個激靈,低頭一看,她的手不自然地攏著,已凍得有些發紫,她鼻尖一酸,也顧不得這麽多長輩下人看著,伸手抱住了沈清疏,埋首進她懷裏。

“別,我身上太涼了,”沈清疏伸手去推她,手上卻沒力氣,推不動,只好任她抱著,勉力笑了下,安慰道:“我還扛得住,沒事的,別擔心。”

“行了行了,趕緊讓疏兒先去沐浴,換身衣裳休息。”老劉氏也心疼得不行,站出來打斷了小夫妻的柔情蜜意。

沈清疏去泡了個熱水澡,囫圇吃了些東西,一沾著柔軟的枕頭,立時便睡著了。

醒來時,像是躺在軟綿綿的雲朵上,擁著暖和蓬松的被子,放空心神,實在過於舒服,讓人根本就不想起床。

她正發著呆,門吱呀一聲響,林薇止端著托盤走進來。

“醒了?”她目光掠過來,臉部線條不自覺變得柔和。

她走至近前放下東西,俯身在沈清疏額頭上探了探,“還難受嗎?”

沈清疏眨眨眼,捉住她的手扣住,“嗯,感覺睡了好久,什麽時辰了?”

“第二日卯時了,你還可以多睡一陣,”林薇止順勢在旁邊坐下,把湯藥遞過來,“先把藥喝了,你昨夜受了寒,有些發熱,好在大夫看過,說你身體康健,並無大礙。”

“哦,”沈清疏遲鈍地接過藥碗,忽然一驚,“大夫,是哪個大夫?”

她昏睡過去,也沒有遮掩脈相。

林薇止低聲道:“你放心,是娘找來的大夫,慣常給你看病的。”

哦,那個大夫啊,沈清疏松了口氣,她還真不敢讓孫太醫這種名醫看病,一直認準了那個普通大夫,沒辦法,兩害取其輕,醫術差點就差點吧。

沈清疏喝完藥,又用了些食物,正要躺下,又見林薇止沒忍住偏頭打了個哈欠,她心裏一突,“阿止,你不會守了我一夜吧?”

“沒有。”她否認,神態自若,沈清疏卻半點不信,反而更懷疑了。

頂著她炯炯逼視過來的目光,林薇止默了一瞬,不得不改口道:“後半夜守著。”

她偏開頭,鬢發掩映下的耳朵有些發熱,沈清疏悶笑了一聲,手上使力一拉,薇止便重心不穩跌倒在她懷裏,她趁機伸手攬住,湊到她耳邊,壓低了嗓音問:“你是不是心疼我?”

薇止掙不開,橫她一眼,氣惱道:“正經一點,病都還沒好全呢!”

“哪裏不正經?我同我娘子說話,天經地義,沒有比這更正經的了。”沈清疏把她往上提了提,抱在懷裏,仍是不罷休地追問道:“快說,幹嘛守我一夜,是不是心疼我?”

“放開。”薇止不理她,去掰她的手。

任由她掰,沈清疏手上一點不動,她心思一轉,壞心眼地湊近,在她通紅地耳朵上親了一下,催促道:“你不說我就不放。”

薇止受驚地顫了一下,伸手捂住耳朵,怒瞪她一眼,偏開頭想了半天,只唾出一聲嬌軟的,“無賴。”

她從小讀書知禮,罵人的詞也就知道那幾個,沈清疏不痛不癢,低低笑了兩聲,歪頭和她對視,眼眸裏滿含著笑意,“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擔心我、心疼我,因為你喜歡我。”

“你……”林薇止咬著下唇,臉都要燒起來了,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她為什麽能毫無顧忌地說這些話,如此大膽又如此坦然。

而且還那麽自戀,她從前怎麽沒發現沈清疏是這樣的人。

“你,你不知羞的麽?”

沈清疏不覺得,這有什麽好羞的,對她來說,感情就像搞科學研究,確定了就要大膽地去做,不然要何年何月她們才能在一起。

“親情、愛情、友情,是我們作為人最基本的三種情感,為什麽要羞於說出口呢?”沈清疏湊近了,抵著她的額頭,琥珀色瞳孔裏蘊著綿綿的情意,低笑道:“因為我同你一樣,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