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秋狝冬狩,大雪之後,冬月初八,迎來了這一年的冬狩日。

冬狩起源於古老的習俗,農耕社會,君王從自然界獵取猛獸,為田除害,也稱田獵,一代代傳承下來,已經成了必不可少的儀式化活動。

沈清疏自去年繼承爵位之後,也必須得隨侍禦駕,府中女眷,則看各自意願,老劉氏年齡太大,何氏覺得冷不想出門,便只有林薇止同她一起。

初七日,威儀壯觀的禦駕並文武百官,王公貴族,三宮六院,在禁軍護送之下,浩浩蕩蕩出了城墻,往中谷圍場去。

早幾日,中谷圍場就被皇家禁軍四面合圍封鎖,方圓百姓都已遷出,在禦駕入駐之前,還會進行一次大規模掃山,以確保沒有太兇殘的猛獸。

這時代娛樂少,似這種大規模的冬遊活動,即便是不愛打獵的,也會忍不住來湊湊熱鬧。

沈清疏今日沒有坐馬車,騎著自己的愛馬跟在車旁,偶爾低頭和林薇止說話。京城圈子實在太小,她一路上陸陸續續地遇到很多熟人,不過大家都帶了家眷,寒暄幾句也就分開了。

直到遇到林修平。

“妹夫!”林修平同樣騎著馬,乍一聽到這聲喊,沈清疏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她低頭說了一聲,驅馬上前,和林修平並馬而行,“大哥,你也來了。”

“是也,靜極思動,整日裏看書也乏得很,趁此機會出來換換心情,”林修平往後看了一眼,問:“我妹妹也來了麽?”

“恩,”這次沈佩璃也沒來,沈清疏想了想,道:“大哥帶家眷了麽?我家這邊娘子也沒什麽伴,不若讓她去你那邊,還能有人說說話。”

林修平當然沒意見,“行啊,我家馬車尚在後頭,且等一等。”

接著便見沈清疏去到車窗旁邊,躬下身溫聲說了,林薇止同意,車馬便退到路邊等待。

林修平心裏暗暗點頭,看來二人感情還算可以,他這個妹夫,雖然棋藝挺爛,心性品格,真是勛貴子弟中的獨一份,只是家中沒落了些,沒有長輩支撐。

娶媳娶低,嫁女嫁高,當初兩家結親,還有人覺得林薇止低嫁了,自沈清疏中亞元之後,這樣的聲音也漸漸少了。

林修平打馬上前,跟妹妹說了會兒話,等林府馬車來了,又跟沈清疏走在前頭。

傍晚到了中谷圍場,皇家帳篷安紮在圍場深處的開闊地帶,以其為中心,其余臣子按地位高低順勢往外紮,形成拱衛之勢。

林沈兩家帳篷紮在一起,安頓下來已是天黑,女眷們在帳篷內用餐,外面則燃起火堆,其余人席地而坐。

天氣雖冷,但幕天席地,燃著火堆喝著熱湯,開懷暢談,卻也別有一番趣味。

林修平的兩個庶弟也來了,不過半年不見,個子就躥了一大截,皆安靜坐著,聽林修平和她說話。

過得一陣,孟柏舟和夏薄言也尋了過來,“原你是在這裏,真是讓我們好找。”

從前沈清疏婚禮上見過,二人也不認生,擠一擠就在沈清疏旁邊坐下。

沈清疏往後看看,“怎麽就你們兩個,夏師兄呢?”

夏薄言撇撇嘴,“我哥你還不知道,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射術又差,壓根就沒來。”

沈清疏啞然,夏薄歸以前還會勉強自己,至少象征性射兩箭的,今年怎麽就放棄治療了。

“不來也好,不然我看著都替師兄心急,”孟柏舟擺擺手,轉而問:“你們聽說了嗎?這次冬狩的彩頭,據說是陛下在潛邸之時的佩劍。”

“我也有所耳聞,據傳劍長二尺三寸,為已故鑄劍大師昆吾所鑄,色如霜雪,吹毛可斷。”夏薄言臉上露出向往神色,“最重要的是,肯定是陛下親授,京中子弟,這段時間勤練騎射,都是卯足了勁想奪得第一。”

“是嗎?我怎麽沒聽說。”沈清疏摸摸腦袋,總覺得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在孟柏舟嘴裏,京中總是小道消息滿天飛,她卻什麽風聲都沒聽說。

“唉,你這個書呆子,就知道讀書,”夏薄言投過去嫌棄的一眼,撐著臉嘆氣道:“要是大黃是我的就好了,明日說不得便能奪魁。”

大黃便是沈清疏的馬,是匹頂級好馬,疾馳如風,神駿異常,堪稱馬中之王。

馬販將它從西北草原上運回來,卻沒法馴服它,當時京中好手,都見獵心喜,前往一試,卻無一人成功。即便是餓上它三日,這匹馬也不肯低下它的頭顱。

直到有一日,沈清疏從孟柏舟這裏聽說了這件事,去了馬棚,不過是摸了摸馬頭,這匹馬就願意跟著她走了,直叫人跌破下巴。

還有要說這種駿馬,怎麽也該起一個威風的名字吧,偏她取名叫大黃,馬兒居然還很是喜歡,叫一眾同窗,又是羨慕嫉妒又是不憤,都覺得馬兒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