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宋佩瑜頓時僵硬在原地。

這次他學聰明了,沒急著回呂紀和的話,目光緩慢的在其他人的臉上劃過。

柏楊和平彰滿臉不願直視。

盛泰然和魏致遠看茶盞、看桌子,就是不看他。

唯有駱勇臉上的表情最為豐富,眼睛幾乎要瞪得脫離眼眶,裏面不僅有難以置信還夾雜著原來如此。

宋佩瑜頓時明白過來,他從剛開始就錯了,在門口聽見的笑聲和爭論聲,本就不是在嘲笑衛京那封異想天開的信,而是在談論他和重奕?

擺在宋佩瑜面前的有兩條路。

死不承認,只要他不承認,這裏就沒人能逼他。

不承認也不否認,相當於默認。

他和重奕的事早晚都瞞不住,他們也不甘心永遠瞞著只能偷偷摸摸。

相比之下,東宮小學堂的人,已經算是最容易接受且不會出去亂說的群體。

就在宋佩瑜還在猶豫的時候,簾子再次被打開。

正是去與慕容靖議事,回房後發現宋佩瑜不在的重奕。

他環視一周後,徑直在宋佩瑜身側坐下。

屋內本就怪異的氣氛更加凝滯,宋佩瑜從眾人色彩繽紛的臉上,確定他方才的猜測沒錯。

這些人已經懷疑他與重奕之間的關系不同尋常,還背著他們偷偷討論。

這種愚蠢的行為必然不會是呂紀和開頭,也不會是擅長躲避風險的柏楊和盛泰然。

魏致遠沒這個膽子,平彰對重奕言聽計從最是愚忠,也不會與別人討論重奕‘不好’的事。

那麽……宋佩瑜‘和善’的目光放在駱勇身上。

八成是駱勇聽了什麽風言風語卻沒當真,當成笑話似的說給眾人,另外幾個也毫不知情的人,話趕話的跟著討論了幾句,反而不小心將真相推論出來。

呂紀和有機會將話題岔開,替他與重奕隱瞞,但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沒這麽做,還在他進門後,順勢擺了他一道,將這件事砸的更實。

想到此處,宋佩瑜‘和善’的目光從越來越慫的駱勇身上,移動到正欣然品茶的呂紀和身上。

呂紀和非但沒慫,嘴角的笑意反而越發的愜意。

重奕也發現了屋內的氛圍不對勁,他側頭看向宋佩瑜,“怎麽了?”

宋佩瑜忍住想要摸脖子的想法,雖然事到如今,無論他脖子上有沒有紅斑,都栽到了黃河裏,怎麽都洗不清了,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脖子上到底有沒有留下痕跡。

他惡狠狠的瞪了眼導致他脖子上可能會出現紅斑的人,從懷裏掏出剛收到的信扔給重奕,選擇將之前的事不清不楚的岔過去,“衛京又來信了。”

重奕點了點頭,轉手將信放在桌子中間。

這不是牽動宋佩瑜情緒的原因,他不好奇。

柏楊悄悄懟了盛泰然一下,盛泰然像是做賊被抓似的猛得擡頭,又被柏楊拉了袖子使眼色,才顫抖著手試探著去拿桌子上已經開封的信。

拿信的時候,盛泰然恨不得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要宋佩瑜和重奕有半點動靜,或者呂紀和那邊放下茶盞,他的動作都要凝滯一下。

好不容易才將信拿到手中,盛泰然輕咳一聲,從開頭往下念。

隨著信上的內容被盛泰然念出來,眾人的神情終於從千奇百怪變成若有所思,逐漸將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

駱勇作為受到沖擊最大也是最心虛人,恨不得能立刻將方才的尷尬徹底忘掉,聽了衛京來信的內容後,立刻道,“我看他們是白日夢做得太多,呸!”

其他想要快點擺脫尷尬的人也紛紛開口。

或是附和駱勇,或是提出其他想法,覺得衛京做出如此舉動,可能是在試探趙軍,雙方於城內城外對峙將近三個月的情況即將發生變化。

重奕在眾人熱烈討論的時候,默默將桌上的榛子和小碟拿到身前。

他手勁極大,無需借助工具,將榛子放在拇指和食指中間稍稍用力,光滑的榛子殼上就會出現裂紋,一分為二。

這樣剝榛子,裏面的榛子仁都異常飽滿,沒有絲毫損傷。

須臾的功夫,重奕面前的小碟中就鋪滿了一層淡棕色的榛子仁。

眾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會被重奕的動作吸引,注意力不知不覺的放在那碟榛子仁上。

看到重奕自然而然的將榛子仁推到宋佩瑜面前時,他們心中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

他們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重奕和宋佩瑜的不對勁。

明明很早之前,重奕與宋佩瑜剛從奇貨城返回鹹陽,重奕還沒被正式冊封被皇太子的時候,重奕就會親手扒堅果給宋佩瑜。

處事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的宋佩瑜,從來都沒拒絕過這份絕無僅有的殊榮。

如今想想,如果換成他們是宋佩瑜,無論如何都沒法心安理得的吃重奕親手剝的堅果。

最多只敢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