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2/4頁)

他叱罵道:“敏妃薨逝未滿百日你便剃頭,還有為人晚輩的孝悌嗎?”

這話刺耳,三阿哥面紅耳赤地低下頭,佛拉娜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有心說兩句軟和話,卻被康熙怒極的樣子嚇退。

這場面上,她若是開口勸了,只怕不是往怒氣上澆涼水,是往火上澆油。

她對康熙太了解了,也太清楚,康熙此時的怒火,未必全是因三阿哥在敏妃百日內剃頭,也有今日太子和大阿哥起爭端,兄弟相爭的緣故在裏頭。

但康熙不好給太子沒臉,正好犯了錯的三阿哥便成了順理成章的出氣筒了。

思及此處,佛拉娜暗瞪了三阿哥一眼,心中對惶恐不安地跪在三阿哥身邊的三福晉也生出火氣。

不能規勸爺們行為,在後院裏還能做什麽?

佛拉娜一時惱極了,眾妃落在三阿哥身上的目光又叫她有些羞,兩相交加,臉也紅了。

三阿哥低頭聽罵,沒敢反駁半句,康熙的怒火卻沒有被平去半分,只要一想起方才大阿哥與太子針鋒相對,甚至是在庶母靈前也急得面紅耳赤的樣子,他便是滿心的火氣。

最終的處理結果便是三阿哥被削去郡王爵,貶為貝勒,佛拉娜當場便身形微僵,但因有好事之人將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她還要微微揚起下頷,端起優雅從容的模樣,仿佛被貶爵的不是她兒子一般。

娜仁頗為擔憂地看了看她,見她如此,心中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佛拉娜不說要強,可在宮中這些年一直處於尊位,也是要臉的人,豈能叫其余嬪妃看了笑話?

娜仁當即開口,“好了,祭奠也祭奠過了,還擠在這裏,平白擾了亡者的清靜,都散去吧。”

她是沖著嬪妃們說的。

康熙面色冷冷,無甚好氣地看了看孩子們,輕哼一聲,“進去,給敏妃上香!”又看了三阿哥一眼,聲音愈冷,“去給你敏妃母賠罪!”

三阿哥呐呐稱是,皇子公主們腳底抹油般地,一溜煙進了殿內。

“好了,你動一場怒氣,叫佛拉娜也難堪。”見皇帝面色不好,嬪妃們也心有訕訕,娜仁擺擺手示意她們先去,大部分人便先溜了。有幾個仗著往日情分想要留下與康熙說說話的,見皇帝的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也不由跟著心尖打顫。

幾個高位的還算膽子大,宜妃帶頭想要留下,卻見娜仁面色也微沉,康熙更是不知想到了什麽,面如凝霜,心道不好,便很識時務地也退下了。

就住在景仁宮裏的瓜爾佳氏退的最幹脆,全然沒有寵妃的自得與驕矜。

佛拉娜本不願走,卻也沒有和康熙說話的心思,與娜仁打了幾個眼色交流,便帶人來到宮門外,靜等著三阿哥出來。

一時庭院裏的人撤空了,只留一些宮人,屏聲息氣地垂首靜立。

康熙心情不美,便是素來最會討他歡心的梁九功也不敢吭聲,安安靜靜地站在他身後半步遠的地方,與瓊枝交流了各一個眼神,然後各自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庭院裏悄無聲息的,殿內祭拜的也悄無聲息的。

還是娜仁的一聲長嘆打破了寂靜,她看向康熙,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她說的不是三阿哥的事,康熙也明了,兀自怒氣勃勃地道:“他們可還講個孝悌之道,有個兄友弟恭的樣子?!”

若說論事,那康熙此時之怒是因前者。但娜仁多了解他,心知肚明這句話後半句才是重點,微微上前一步,與康熙並肩,聲音低低沉沉的,只康熙聽到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沒習慣嗎?”

或者說,這難道不正是你一手促成的嗎?

後面一句她沒說出口,但康熙莫名地聯想到了,登時握緊了拳頭,卻不得不承認,如今太子和大阿哥針鋒相對的關系,他在裏頭有意無意地,也做了不少事情。

或者說,這一切從當年大阿哥被送出宮,養在納蘭明珠府裏,便已隱隱埋下了伏筆。

但他從來不希望兒子處成仇敵,針尖對麥芒。

康熙面色難看極了,娜仁卻不怕他,只輕輕握住他的手,一點點揉開他緊緊握著的拳頭,輕聲道:“握得這樣緊作甚?便是再氣,也不要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她輕輕拍拍康熙的背,聲音緩緩的,叫人莫名聯想到山中溪水潺潺,又或是春日拂過耳畔的微風,能夠叫人心緒平緩下來。

康熙靜默良久,沉聲道:“朕省得,阿姐莫要擔心了。”

話是這樣說,可看他那面色,省得是省得,能不能做到就兩說了。

娜仁滿心的無奈,搖頭輕嘆兩聲,擡步離去了。

這件事起與三阿哥剃頭,結於三阿哥被削爵,解決得幹脆,後續卻不少。

聽聞榮妃出手親自發落了三阿哥院裏的一個妾室,又說三福晉為人手段太過和軟,賜下了一個嬤嬤到阿哥所,言要整頓風氣,不可再有狐媚惑上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