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3/5頁)

通貴人並不在意她的攻擊,而是由若有所思地看了皎茵一眼,然後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地道:“也好,將野心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的人,相交反而放心些。”

她不像太皇太後、烏嬤嬤等人,覺著娜仁好像一個小傻子,隨時有可能交友不慎被人背後捅一刀。

她倒是覺著,真有一天娜仁交友不慎,那背後被捅一刀的那個,可未必是娜仁。

對此太後深有同感。

是什麽讓太皇太後和烏嬤嬤不能直視娜仁的腦瓜子呢?是娜仁這些年深入人心的癡纏賣乖撒嬌功底。

是什麽讓太後如此清醒呢?是二人多年來的唇槍舌戰互不相讓狐朋狗友狼狽為奸。

鬥嘴使人清醒,溫柔鄉使人沉淪而忘乎所以。

當然,太後還是有保持著作為長輩的慈愛的時候(憑借夫家輩分成功上位,美滋滋),那就是在玩奇跡娜娜,把娜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時候。

塵埃掩不住明珠的光輝,偌大宮廷也掩蓋不了美人的絕色。

除夕宮宴上,瓜爾佳氏手持團扇,泠泠唱了一支《點絳唇·蹴罷秋千》,並不是時下流傳的調子,應當是她自己的譜的曲,有少女羞怯,也有矜持清冷,轉頭回首間風情傾瀉,身姿盈盈。

殿內懸燈萬盞,各個邊角燭台上的蠟燭更是不計其數,照得殿內亮如白晝。瓜爾佳氏身著一襲水紅衣衫,窄褃掐腰顯出楊柳細腰,亦襯得脖頸修長。纖纖玉指輕輕搭在白玉骨綾面宮扇的扇柄上,通身除用紅梅枝挽發外,只有零星的珍珠為飾,於發間、耳畔熠熠生輝。

朱唇輕勾間媚意橫生,眉眼低垂間嬌態顯露,卻又因眉目間的清冷而不顯風塵之色。

縱嬌、縱媚、縱艷、縱是風情萬種,亦不失清冷高潔、優雅從容之姿。

回首時團扇輕動,一雙美目欲露不露,有眼角的含羞媚態,有眼中的清冷出塵,也有舉手投足間屬於大家閨秀的優雅從容。

好矛盾、好奇妙、好美。

娜仁看得入神,也不顧周圍嬪妃們的眉眼官司,自顧斟了杯酒,捏在手上,帶著笑欣賞歌舞。

她應當是場上最從容愜意的那一個了。

其余嬪妃們拼了命的回想這一個的來歷,與她同住一宮的敏嬪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坐在公主席上的皎茵一邊叫妹妹安靜欣賞歌舞,一邊面帶憂色地望向敏嬪。

一曲終了,瓜爾佳氏手中團扇生花,只是輕輕一轉,卻仿佛挽出花朵一般,叫人目不暇接。

娜仁本欲拍桌鼓掌叫聲好,但畢竟是宮宴上,還要收斂些。何況人家妙目流轉遞風情的人可不是她,正主在旁邊呢,她還是收斂點為好。

然後一切自然是順理成章的,帝王可以長情自然也可以多情,何況所謂的長情,不過是還忘不掉舊時的人事。

所有的感情都會經歷歲月的考驗,有的歷久彌堅,有的則會被逐漸消磨得淺淡。

在瓜爾佳氏第一次擡起團扇半露容顏時,佛拉娜便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康熙,然後滿目了然,平靜地收回了目光,又淡淡地一笑。

仿佛諷刺,又似是釋然。

這天地之間,歲月悠長,有些人、事、情……罷了吧。

康熙……娜仁也說不清他到底是長情還是多情了。

他對清梨一直以來耿耿於懷,娜仁知道。

但他又絕不會在風波已過之後為清梨改名換姓,與她再續前緣。直到今日,自清梨離宮的那一日起,近二十年間,二人從未見過。

若說念嗎?哪能不念呢?

若說見嗎?還是不見了吧。

而瓜爾佳氏的出現……算是最好的時機吧。

再向前,康熙在逃避,瓜爾佳氏與清梨相仿的面容會使她此生注定無緣聖駕;再往後,也不知他還會念著清梨多少年。

瓜爾佳氏能夠入宮,入宮之後又被冷置這小一年的時間,足以說明康熙如今,對當年事,或許有遺憾,或許難以忘懷,但已不是如一塊逆鱗軟肉一般不可觸碰,耿耿於懷了。

而清梨呢?也放下了吧。

或者說她一直以來耿耿於懷的,更多的是她的家族,而不是與康熙的感情。

自她接手並且開始整頓家中舊日殘余勢力那一日起,就說明她已經將這些盡數放下的。

昔日的隱瞞、利用、算計,都被她放下。隨著家族大廈傾倒,或者她日後含笑九泉,被帶到黃土之間,不足為外人道也。

還愛嗎?

那樣奢侈的東西,需要小心呵護、用心培育,對如今的她與康熙而言,都太金貴了。

話遠了。

只說宮中,自除夕夜宴上一支《點絳唇·蹴罷秋千》後,瓜爾佳氏的光芒似乎不是景仁宮的偏殿可以掩蓋住的了。

上元之內,康熙未到低位嬪妃宮中留宿。

如往年的慣例,在乾清宮獨居到初五,然後在只有新年時候才會有人煙的坤寧宮連宿三日,又在永壽宮三日,自正月十二開始,輪流在五妃宮中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