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2/5頁)
但同時,她的性子又不會過分軟弱,堅強有韌勁,提得起筆握得住弓,行事光明磊落,又不會粗莽無知,過分天真。
為了在宮中養大這樣的皎慈,通貴人花費了多少心血,可想而知。
與此同時,她又太舍得放手,舍得叫皎慈自己去撞、去碰、去受傷。
皇帝的寵愛在宮中總是最易引來陰私算計的東西,便是公主,也不能例外。
比之其余公主的生母,她對皎慈的保護可以說是外松內緊,大部分時候,只要不危及皎慈的生命,她都不會出手。
然而這宮中,哪裏有那樣多會危及生命的事情呢?或許有,在娜仁鐵腕整肅過,又多年鎮壓的後宮中,有些手段,是絕不準對著稚子用出的。
故而通貴人對皎慈的生命安全頗為放心,舍得放手,大膽地叫皎慈跌跌撞撞地學會如何在人間行走。
宮中,便是一個小小的人間。能在宮中行走自如,日後無論到了哪裏,皎慈都絕不會吃虧。
有時候連娜仁這個素來以心大自居的人,都不得不承認,比之通貴人,她可以稱得上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了。
無論對皎皎還是留恒,她可以放任他們去做許多事,無論在世人看來時好時壞,是否叛逆不羈。但她又總是懷揣著許多不放心,皎皎身邊的麥穗與留恒身邊的福寬就是最好的佐證。
她與通貴人感慨過一回,通貴人聽了微怔,然後輕笑出聲,“都一樣。”
娜仁微微有些出神,皎茵懷捧著紅梅聲音輕柔地喚她,溫柔地軟聲道:“慧娘娘,您看看這梅花,開得好不好。”
娜仁被她喚回神,正要應她,一晃神間卻見有一披著雪白狐裘的女子亭亭立在梅樹下,娜仁的眼力極好,清晰可見她半張側顏上的眉眼,與眼角眉梢堆疊著、不自覺流露出的嬌媚風情。
與娜仁所熟識的一個人,相似極了。
登時,娜仁愣在原地,皎茵疑惑地回頭看,然後軟聲沖娜仁道:“娘娘,那是住在景仁宮西偏殿的瓜爾佳庶妃。”
“幾時入宮的,我怎麽未曾見過?叫她過來。”娜仁一樣下巴,便有人過去傳召,那瓜爾佳氏被喚住,便轉頭來看。她頭上落了些自梅樹上掉落的雪花,發間的鸞釵以蜜蠟點綴,耳邊配有珊瑚耳鐺,更襯得容顏嬌艷,媚態幾乎透體而出。
但與此同時,她目光卻又冷冽凍人,舉手投足間優雅自如,幾分清冷壓住眼角眉梢堆疊著的風情,兩相矛盾,卻又在她身上很好地中和,取出一個趨近於平穩的中間值來。
幾乎是見到她面容的一瞬間,娜仁心裏的某個部位提起、又松下去。
她與清梨太像,卻又不像。
便如此時,瓜爾佳氏步履款款從容地行至娜仁身前,溫順莊重地行了一禮。即便她們的眉眼面容那麽相似,娜仁也能清楚地區分出二人。
她身上沒有清梨的灑脫,清梨也沒有她這樣的冷,與冷意下的野心。
方才娜仁問出的問題,由瓜爾佳氏親口來答。
她輕垂著頭,仿佛十分溫順馴服地道:“妾年初經選入宮,居景仁宮後西偏殿。家父三品協領,祜滿。”
娜仁微微眯了眯眼,先叫她平身,然後口吻溫和地問:“你入宮也有近一年了,怎麽我卻沒見過你?”
瓜爾佳氏聲音清脆悅耳,泠泠動聽,此時不急不緩地徐徐輕聲道:“妾入宮便染恙,面生紅疹,顏色醜陋,不宜見人,故而閉門靜養……”
想來是養好了病,康熙巡幸塞外的大隊伍已經動身,回宮後娜仁沒放多少心思在東六宮那邊,故而今日才是初見。
娜仁又仔細打量她,她很坦蕩,並未如宮中一般女子,即便野心勃勃地想要向上爬,卻又裝出溫婉柔順的模樣。
她直接地將冷意與野心都表露出來,毫不避諱,反而更叫人喜歡。
當然,這“人”並不會包含宮中的大多數女人。
娜仁對她說話時的態度十分溫和,這在通貴人的意料之中——如果沒有對方先犯事的,娜仁對所有女性的態度都非常不錯,何況這一個還生得格外出挑。
但娜仁後來又邀瓜爾佳氏常到永壽宮喝茶,這就是通貴人意料之外的。
瓜爾佳氏恭謹地告退之後,娜仁見通貴人的目光還落在她的背影上,便問:“怎麽,這可是皇上的人。”
“正經些。”通貴人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復又道:“我只是好奇,你為何會如此對她青眼有加。”
娜仁貼著她的身子,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仰著臉沖她嘻嘻笑著,問:“怎麽,吃醋了這是?”
通貴人平靜地推開她的頭,又重申一遍叫她正經些的話語,然後若有所思地道:“我以為你更喜歡淡泊不爭的那一類人,如端嬪、戴佳貴人……”
“你看你是嗎?”娜仁撇了撇嘴,“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